陈书婷提前给他递了消息,提醒他陈泰发了不小的脾气,让他做好面对一场狂风暴雨的准备。即便如此,当他走进门,看到程程对着血压表大惊小怪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真他妈爱演,你在北京电影学院读的研究生吧。

    心中再不屑,他面上仍旧挂出副惊慌神情,快步走到了那把奢侈浮夸的黄花梨龙榻旁边,握上平躺在榻上的老男人的手掌,焦急地询问程程,老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要被你这逆子气死了!”

    陈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看上去是想顺手给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没落下来,陈泰最终还是只闭了闭眼,将手递给程程,让她把袖带绑到他的手臂上。

    “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评价你吗?说你是黑社会头子,这话能让外人这么说吗?我沾的血比你多多了,也没敢这么说我。”

    高启强眉宇蹙紧,无措又烦躁,想了想又走近半步,在榻旁半蹲下去,矮着身子露出无可奈何的委屈相。

    “老爹,我是什么人您很清楚,他们是拿我没办法,故意在网上抹黑我。”

    陈泰手一抬,不耐烦地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是不是黑社会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舆论,舆论声太大,就会吓到我的朋友。”

    擎在半空中的那只手,颤巍巍伸直了两个手指。

    “你,办错了两件事,你知道是哪两件吗?”

    他的膝盖落到了地板上。

    “我……不该让外人以为……我是黑社会。是我没收好尾,给您添麻烦了。”

    陈泰冷冷看他一眼。“别避重就轻,还有一件呢。”

    指甲陷入了掌心,尖锐的刺痛将他眼尾逼出一滴泪。

    “我不该被拍到跟警察……不清不楚。老爹,那些人真的是在歪曲事实,我跟那个警察没关系的,求您信我一回,我没您不行的……”

    “你在外面被几个人睡,对方是警察还是你亲弟弟,我都管不着。重点是,那个人,不能是安欣。我的干儿子,和安长林的养子搞到一起去了,搞得人尽皆知,你知道这在我朋友眼里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陈泰,要公开站队安孟一派。我做事这么不厚道,我朋友当然就不理我了,甚至会变成我的敌人。”

    陈泰的保护伞,与安孟两人是对立的。整个京海还能有谁。高启强垂下眼睫,掩饰住眸中流过的一丝惊诧。他只在去杀徐江时知道了那个莽撞粗鲁的徐老板是给赵立冬办事的,没想到陈泰也跟姓赵的有牵扯。

    亲眼见证了徐江的下场,让他对赵立冬心有余悸,宁愿厚着脸皮去攀附孟德海。也不知道陈泰是怎么敢的,就不怕人家卸磨杀驴吗。

    他脑中百转千回,却仍红着眼圈,诉说着自己的愧疚与无辜。陈泰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敲敲桌子,对程程说,“去,把家法取来。”

    程程担忧地抚着陈泰的脊背,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老爹,别了吧,您现在这血压太高了,再把您累出个好歹怎么办,您就饶了高总这一次吧,高总也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