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药已送至长公主府上。”

    院子里石榴花树下,花影与隐在暗处的身影重叠,低沉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顾璲之身披青灰色厚氅,长身玉立,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忽然浮现一丝笑,喃喃道:“十天后就要毒发了呢,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她丑陋又崩溃的模样!”

    暗处的人影低头,不敢直视,又道:“晴云姑娘前日已至金陵,在城外别院安置。”

    “找个机会安排他们见面。”

    听着自家郎君淡然的语气,暗处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里的消息说出:“郎君,晴云姑娘说,若此事一了,可否得一承诺?”

    顾璲之闻言轻轻挑了挑眉,这才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她要何承诺?日后留在谢家做主母吗?如果她真有这本事,我也愿意成全她的野心。”

    暗处的人听着郎君的质问,有些无奈,这是明知故问啊,人家姑娘明明看上你了。

    好像猜到了身后人心中所想,顾璲之回头,“你觉得她对我一片痴心?不惜清白也要为我做事?那又如何?我可曾逼迫过她,既然她愿意送上门为我所用,就不要奢求太多。”

    “是,郎君,家里来信询问您的情况,还有关于您和少主的传言,是否需要他们帮忙处理?”石榴花下的人影说到这,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心里纵是有万般疑惑也不敢表露,郎君做事,无需他们这些下人插手。

    “这件事不需要他们插手,一切按计划行事。”顾璲之说完,挥了挥手,抬头望向山中明月,群山环绕,独居高处。

    伸手拢了拢大氅,将近日之事一一想过,这才转身回屋,走近内室,就着明月清晖望向已蜷成一团的姑娘,走到床边,抬手取下挂在床头的香囊,将余香刮至香盒中,换香另焚,等到丝丝缕缕的烟气从中蔓延出来,才掀开被子,慢慢睡了过去。

    晨光熹微,问楚翻了个身,很是痛苦的睁眼,从耳朵里掏出棉花攥在手心,为自己良好的睡眠质量点了个赞,从被窝里坐起,一抬头就看见隐约挂在帐内的金属香囊。

    片刻后,听见身边传来细碎的声音,顾璲之睁开眼睛时还有一丝刚睡醒的茫然,没等他起身,就见一个炸了毛的人头鬼鬼祟祟的塞进了自己的帷帐中,随后一只手也暗戳戳地伸了进来,摸向里面挂着的香囊。

    顾璲之默默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唤道:“少主?”

    被人当场抓包,问楚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后,很是淡定道:“顾公子,早上好啊!”

    “少主一大早偷偷摸摸的所为何事?”顾璲之点了点头,又将话题引了回来,慢慢从床上坐起。

    问楚正准备哼唧糊弄过去,就被顾璲之近距离美颜暴击了,她想,一定是这本书过于玄幻,为什么有人早上起来脸不油、头不乱,清爽干净到仿佛刚刚洗完澡。

    “顾公子,我想问问你有五谷轮回之需吗?”其实问楚更想问他会放屁吗?但是过于粗暴,竟然有些问不出口。

    顾璲之忍不住笑了,回道:“少主难道真的觉得我是天上的神仙,无情无欲无所求,不被红尘所扰?”

    问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单单看这张脸就是了。

    “那少主可知,我从出生起就被病体所累,能活到几时还是另说,哪有仙人如我这般?”顾璲之眼含嘲弄,看了对面女子一眼就垂眸遮住了眼里多余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较近的缘故,问楚能清晰感受到顾璲之情绪上的变化,不甘、压抑还有愤恨,她承认自己被震惊到了,比昨晚发现顾璲之有小秘密更令人心颤,一个从小病痛缠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