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手的初衷无非是想教训他一番,可方才至那人身前,苏长安却忽然觉得那人面目可憎,心头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火焰想要宣泄而出,当下,变掌为爪,竟然就如此掏出了那人的心脏。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何问题,甚至隐隐间有些喜欢这样的血腥味。若不是青鸾及时出言,恐怕他便着了体内神血的道。

    但就算清醒,他也不能露出丝毫疲态,这次倒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

    因为他从周围诸人的眼神中看到的畏惧,他忽的意识到这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

    至于那位囚犯的死,虽然不是出自他本心,但死了便死了,经历如此多的种种变故之后,苏长安早已不会为了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出言重伤他所在意之人的恶人的生死而耿耿于怀了。

    他再次环顾诸人,那些方才还气势汹汹、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的刑犯们此刻只觉得背上一阵寒意,但凡被苏长安目光所照之人,皆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数步,神情中的恐惧自然是一目了然。

    “他已经死了。”苏长安指了指躺在他脚下的那具尸体,声线冷冽,犹如自九幽之下的黄泉中而来。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你们还活着!”苏长安又再次看向诸人。“活着,便有希望。”

    “无论你们以前干过什么,以后想干什么。无论是找人复仇,还是洗心革面。我都不管。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首先你们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你们才能去干你们想干的事情。说到这儿,苏长安的声线渐渐变得高亢,眼睛里的光芒也愈发明亮,这话,他不仅仅是说给他们听的,亦同样是说给自己听的。

    亦不知是被苏长安方才的气势所骇,还是这番话真的让他们有所触动,牢房里的气氛愈发安静。

    直到数息之后,一道粗狂却又夹带着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大将军,你就别给哥几个扯淡了。我们是什么人?死刑犯。待的什么营?陷阵营。这哪是活命的勾当?无非便是早死晚死的事。”

    苏长安目光一转,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这位声音的主人——一个须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大汉。

    “你叫什么名字?”苏长安的眸子里寒芒一闪。

    那大汉的身子明显顿了顿,显然对于苏长安方才的凶悍尚心有余悸。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身子,排开人群,向前走出数步,大声说道:“胡八,这西江城里的兄弟,都唤我胡子。”

    “胡子?”苏长安愣了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意思。“那胡子,我且问你,为何这陷阵营便不是活命的勾当?”

    胡子闻言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苏长安的意思,他下意识的问道:“南将军不知道?”

    “不知。”苏长安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嘴里还是如实回答道。

    “看来南将军是第一回从军吧。”胡子的脸上在这时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苏长安的脸色一寒,问道:“那又如何?”

    “呵呵。”胡子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被苏长安身上的气势所影响。“小的不才,曾在边关做了几年兵头,这陷阵营,说得好听,实则便是敢死队。大魏素来有这个传统,两军交战前,若是摸不准敌军深浅,便会派出这所谓的陷阵营去试探敌人的实力。而若是不敌,大军想要撤退,这断后的活,也是落在这陷阵营的头上。试想,这样一只军队,在那些蛮子的铁骑下,又能有几人存活?”

    苏长安听闻胡子这一番话后,眉头一皱,他倒是大概能猜出这陷阵营定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却想不到竟然凶险到了如此地步。

    但他还是说道:“可这却多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总好过秋后问斩,死路一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