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达对于梁显的话是半信半疑的,去年夏天那件事确实是自己吩咐下去的,只买一半也是自己的主意,另一半的银子自然被自己填了玉石生意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马家竟然因此遭了大事,可要归为自己的错,那是不可能的,要怪只能怪马家自己没有现钱,那茶农闹事的事情也不能算在自己头上,这么想着还觉得自己有几分委屈了。

    这马斌竟然不顾几十年的交情,今年竟打上了不卖茶给自己的主意,这一点夏仲达到是相信了的,只是梁显那主意是阴险了一点,但自己不过是略加推一下,出了什么事便都是梁显背着。

    夏仲达正坐在马车上回住处时,前面的马却停了,一阵闹哄哄的,这小地方的街道便就是这么狭窄,到处都大气不起来!

    “夏当家的,前面有人翻车了,我们得掉个头绕回去。”果然,肖管家立马来报了。“那掉头便是了,不用屁大点事都跟我说。”这肖管家倒是个挑不出错处来的,可夏仲达的心里更烦了。

    “回去把马销远给我叫来,我有事找他。”肖管家突然听到夏仲达这么一说,也不能说不行,便先答应着,到时候见与不见再与少爷做定夺。

    肖掌柜回到马家以后,便问少爷去哪儿了,伙计们只说,“去了浣花园,还没有回来。”听罢便又去招呼夏仲达了,等忙完时已是晚饭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便派人四处去寻马销远,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怕惊动了夏仲达。

    可这派出去找的人都说没找到,天黑了也没什么人愿意开门,只得去平时马销远爱逛的地方找起,却总是无疾而终,这可急坏了肖掌柜,偏偏夏仲达又派人来问,“马销远回来了没有?”肖掌柜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还在茶山上处理事情。”

    那人一副不信的样子,对院子里的异常也怀疑起来了,可他也不走,扭扭捏捏的在那儿呆着,肖掌柜也明白了几分,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些碎银说道,“小哥,你多担待,我家少爷真是在茶山上还没回来,还请夏东家先休息吧。”

    那人看见银子的时候,眼睛像见了光,扭扭捏捏的样子也没有了,一把抓过银子说道,“那便是了,可明日我们东家发起火来,那跟我可没有关系。”

    肖掌柜连忙笑嘻嘻的将人送了回去,没过多久,夏仲达果然已经睡了,可马销远还没回来。

    那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辆大茶户侯家的马车的停在了大门边上,听人来报后,肖掌柜立马冲了出来,果然便是马销远了。

    “我的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肖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到弄得马销远有点不好意思。等到那赶车的伙计回去时,肖掌柜向来是很会拿捏的,又送了些碎银,千恩万谢将那人送了回去。

    等将人都散了以后,还不等肖掌柜问,马销远早憋不住要把今天的经历都与肖掌柜分享一番了。

    今日下午,马销远和王三分开以后,便迈着大步往家里走,没走出多远,遇见了侯家的少爷——候清泉赶着马车而来。侯清泉是个热心肠的人,向来又和马销远交好,非要送马销远回家,连拖带拉将马销远赶上了马车。

    可有的时候便有这么赶巧,马车还没走到半里地,遇见街上两对门吵架,一家端着一盆隔夜的洗脚水泼了出来,前面赶马车的也恰巧失了神的,还在问后面的两位少爷什么事,也没看见前面拉车的马见到泼出来的水已被惊到,而等到水泼到地上时,马蹄在青石板上一打滑,整个车便翻了过来。

    马原本比车翻的快,外面赶车的伙计在马翻时已被带飞摔在地上时,而马销远和侯家少爷才感觉到这车要翻了,可出去已来不及,只得跟着马车摔了下去,等落地时才觉得安稳,也顾不上喊疼,立马搀扶着出去,生怕这车散了架,两人要活生生的再挨一刀。

    两人出去见到赶马车的伙计时,伙计已在哼哼唧唧说着胡话了,周围一众的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在这些闲言碎语中才得知,这伙计在被马带飞摔出来以后,肚子上又吃了受惊的马一脚,生命已是垂危,恐怕活不过今夜。而那泼了水的街坊早已关上了大门,不见了踪影。

    候家少爷一听便慌了,这伙计也跟着自己很多年,怎么能这样说没就没了,顿时没了主意,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马销远在这时到管了用,央求周围看热闹的大汉将伙计背到最近的医馆去,又塞了些银子请人去候家叫人拉一匹马过来,将马车拉回去。

    那候家少爷见已安排妥当,也要跟着去医馆去,马销远倒是个操心的,拉着侯家少爷到一边问,“身上带了多少银子,人送到了,这背人、救人的银子够吗?”

    候家少爷晃了晃钱袋子,示意是够了,马销远便让他去了,又担心不够再塞了一点给他,说到底,这伙计也是因为停下车拉自己,才碰到这事情受了伤,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无论如何也好过不了。

    等到候家派人来挪马车回去时,马车早已在众人的合力下放正了,套上马便可以走了,只是那受惊的马是牵不回来了。马销远却在一旁盯着一包碎片发呆,才用了一次的紫砂杯,这才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