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十三年冬,朝廷举行冬至祭祀,由皇帝亲临至京城钟山之南的圜丘大祀殿举行冬至天地合祀,以皇太子亚献,燕王世子为终献。

    冬至前一日夜里,文武百官着朝服梁冠至奉天殿内等候,奉天殿外陈车五驾,随着报时官员通报,“寅时至!”

    礼部尚书李文远持笏上前,向殿内外高声呼喊:“中外严办!”

    于是上十二卫亲军便打起精神警惕周围,宫城内外禁卫纷纷戒严,皇帝身着衮服翼善冠,登上大辂,卤簿仪仗排成长长的列队,车架左右是不离左右的锦衣卫护卫,仪仗队前则有禁军开道。

    皇帝车架之后是皇太子所乘坐的金辂,后面便是亲王象骆,此次祭天皇帝本勒令齐王在家,然之后一段时间内,齐王时常入宫伴驾,视膳问安无一日缺,宛如齐王妃之事从未发生一般,皇帝遂收回成命,准许齐王一同前往钟山祭祀天地。

    夜间长长的队伍如一条金色的长龙,一直至圜丘不远处的斋宫。

    队伍进入斋宫歇息,禁卫便戒严周围,赵希言穿着衮龙袍从车架上下来,对眼前的事物感到新奇,“前面就是钟山的圜丘坛么?”

    圜丘坛内墙外西南方向有一灯杆,上面悬挂的大灯笼将整座祭坛照得通明,“那盏灯好大。”

    “那是天灯。”

    赵希言身侧响起年轻人的声音,侧头望去,上挑着眉头道:“张大人不在陛下身侧候着么?”

    张九昭抱袖躬身,“下官出来透透气,正巧看见世子对那盏天灯感兴趣。”

    赵希言回过头,“我并不感兴趣,两天前就随同陛下检查了祭祀所用的祭品与器皿,加上今日的卤簿仪仗,这些钱,足够安置天下的流民了吧,却把它用在祭天之上…哼。”

    张九昭闻之,顺着赵希言目视的方向远远看去,并肩站列道:“天子终究是人,若以人力驾驭天下,此太过薄弱,不能长久,故而产生了礼,产生了神,又将权与之结合,若要作为帝王,就需得接受,为民固然好,然统治不固,天下的流民只会更多。”

    话毕后,张九昭再次躬身,“即将前往圜丘了,下官还要回到御前。”

    赵希言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圜丘,明章陪在身后,“他们说天坛是离天最近的地方,爷今日代表殿下行终献,可要向上天许愿,说不定能心想事成呢。”

    赵希言甩袖转过身,“我从不信天。”

    夜色渐渐散去,快至拂晓时,亲王及文武百官更换祭服,皇帝乘车携文武百官从斋宫至圜丘坛。

    皇帝独自进入祭坛底下所搭建的大帷幕内更换衮冕。

    百官身着祭服序位祭坛底下,皇太子在其首,其次是宗室亲王,皆具冕服。

    祭祀所用乐乃中和韶乐,祭坛下,有礼部陈设奏乐所用乐器,数百名经过排练的乐工紧张等待着。

    皇帝穿着沉重衮冕出来,由两名太监搀扶着上前。

    “迎神。”一声令下,数百名严阵以待的乐工敲打着手中的乐器奏响《中和之曲》

    赞礼官庄重的喝道:“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