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下了一夜未停,阻了阿纶吃完晚饭就回庭府的决定,她依了郭婶的意思,歇息一晚,再早起驱车赶回去。

    郭婶把英哥的房间收拾出来,让这俩姑娘睡一起。

    许是白日里出摊疲惫,符嫆帮忙洗了碗就进屋歇下了。郭叔不善寒暄,卷了根纸烟也进了内屋去,把空间留给Ai叨磕的妇人。郭婶一边擦碗一边问起阿纶关於在庭为温身边做贴身nV使的经历,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俩月,阿纶有没有受人欺负。

    连日来的心酸都过去了,真无必要翻出来破坏此刻的好光景。阿纶避重就轻不报忧,多是敷衍,意思大致归为:家主仁善,对我很好,在内院的日子可谓钱多事少吃得饱。

    昏暗的油灯开始闪烁,将叨到忘我的两人引回了现实,不知不觉竟过了个把时辰。明儿个阿纶还得早起,郭婶虽心有不舍,仍推她赶快进屋休息去,关门前又在阿纶耳边说了一些让她安心的话。

    「你叔方才在我这小声说,可以让小嫆在这家里住上一段时日,至少把年过了,要不这寒冬腊月里家家挂灯笼的喜庆日子,她一个人在外边多可怜呀!

    还有她不是会画画嘛,那些个商户家的夫人姨娘、小姐少爷就Ai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别说扇子换得勤,哪怕换一套衣裳都要寻个画师来描一幅,也不是新鲜事,等过了冬开了春,窝里的燕子都出了门,她这技艺不愁没生计。」

    阿纶心里甚为感动,想到当年若不是这一家人,她恐怕早已冻Si在大雪中了,人都说人情淡薄,世态炎凉,然她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大善人。

    善有善报,嗯,夫子和他的夫人自有上天庇佑,如今定还好好活着,在他城重开学堂了吧。

    阿纶没什麽可报答郭家的,於是从衣服里掏出钱袋子,一把塞到郭婶手里,b划道:婶婶收好。

    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郭婶愣神,反应过来後极力推却。

    阿纶早已想好如何说:近来庭府里出了贼,我粗心大意的,银钱放婶这里安生些。

    多半都知是托词,不受反而不近人情,郭婶只得半推半就接过,语重心长道:「你英哥若是没去,你估m0着也是我闺nV了,那婶就帮你存着,将来你若是寻到了人家,婶就帮你置办些好的嫁妆,让人看看我们佃户家的nV儿也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仅剩余火的油灯灯芯还在跳跃着,对於最後光明的挣扎更能闪动眼眶里的水雾,郭婶清了清嗓子r0u眼睛:「大冬天的竟还有蚊子,都扎眼睛里去了!快把门关上,别让飞进去了,要不然一晚上你的脑袋都得嗡嗡的!」

    阿纶被推进了屋,门也被拉上了,她却不动,而是杵在门边陷入沈思。

    她有爹娘吗?在哪呢?活着还是Si了?寒门还是富户……

    不明不白的过往,毫无方向的将来,现下的每一天都如牵线木偶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她怕是Si了都不知归在哪家门下,来的也不知是哪方鬼使。

    鬼使?

    阿纶突然想起家主说过的一句话,意思约莫是说连生Si薄上都查不到她的来历。

    且不说家主有何本事去看那Y界阎罗的生Si薄,这世间连阎罗王都管不了的人……难不成是永寿无疆的西天佛陀?

    阿纶哂笑,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家主,竟是个Ai看杂书的幻想派。

    「姐姐在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