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摆脱那副残破的躯壳了。

    这个诡异的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

    不对,我现在到了哪里?

    我抬头向上望去,在极高极远的地方有一个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点。其余的天空则被墨水般的浓雾掩盖,就像是阴天的乌云从墨水池里浸透之后,被一张一张地贴到天穹之上。这种实体化的黑暗,仿佛让我看到了无数的墨滴正在坠落。仿佛黑暗也是一种特殊的光线,以无可比拟的亮度充斥了这个空间。

    低下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脚,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并不能确定究竟是我已经没有了身体,还是因为过于浓郁的黑暗让我完全看不到任何事物。唯一能让我确定我底下了头的参照,就是若隐若现的光点以及自己脖子的感觉。

    我伸手向自己的脖子摸去,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明明知道脖子就在那里,明明感觉手应该和脖子重叠,但就是什么触觉都没有。甚至举手的动作本身,都不让我感觉到使出了任何力气。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我扯开嗓子大喊

    “有人吗?”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音。我的声音停止之后,便瞬间回归到凝重的寂静中,以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喊出声音。

    我逐渐习惯了摆脱残破躯壳的放松。随后,一种无以言表的焦躁慢慢开始升腾。

    我开始思念残破但感官俱全的躯壳,思念身边的人,思念那个没有任何印象的家乡,思念着之前的一切。

    我还没看到绘云蓝的画呢!云蓝回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她会哭吗?

    她不会的,我只是她见过的无数人中无足轻重的一个。

    我的副官们会惋惜吧,刚刚才稳定下来,打了个胜战,主官就死了。他们又要被调走了。

    苏子铃会想我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温柔男生,总让陌生错认为小妹妹,对我那么热情。

    苏子铃对谁都很热情啊,我生日的时候,第一次与副官们相见,他们就混得那么熟了,熟得让我妒忌。

    家人?我都已经记不起来那遥远的过去,帝国的东南角,那个荒芜的,干燥的,破败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并不再有任何牵挂。

    说不定我走了之后,根本没人会在意吧。除了异兽们会咧开巨大的嘴巴露出笑容以外,对谁都没有任何影响。

    但,我还有机会去争取,不是吗?

    我可以更主动一些,更开朗一些,把自己打扮得更好看,多请大家吃饭,多闲聊,多组织组织活动。说不定,我会成为大家心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说不定,云蓝会被我吸引,能成为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