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秋寂之离开惜春楼后调头去了礼王府拜会。

    他在书房静候了一个多时辰,三番四请才等到礼王来见。

    夜色已深,秋寂之还不知难而退,礼王稍稍有些恼怒,他肆无忌惮地瞪着不识好歹的秋寂之,反正秋寂之看不见,他不怕得罪人。

    不过礼王的语气保持了一贯的温和,还带了些许为难,“秋先生,本王已经与你说得很明白了,许家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你怎么……嗐!”

    “秋某所来是为另一件事。”秋寂之的心沉了沉,带着三分试探七分决绝,“请王爷屏退他人。”

    礼王觉秋寂之不似玩笑,是真有什么大事找他,不由严肃了几分。礼王吩咐下人都出去,秋寂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能把他怎么着,下人守着也是碍事。

    秋寂之听得零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室内又安静下来,才听礼王说道:“先生尽可放心说了。”

    秋寂之沉声道:“殿下觉不觉得天下该换一个主人了?”

    此话一出,礼王震撼至极,心中却涌上一股窃喜,他终于等到了。但他仍是稍显犹豫地否决,“这……不妥吧。父皇虽然龙体欠安,对朝政有所懈怠,但父皇可是爱民如子的好君王。”

    秋寂之心中冷笑,他听出礼王在故意激怒他,好让他继续说下去推礼王上位。可是他也只能顺着说,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殿下此言差矣。圣上既然龙体不适,您更应该为君分忧。且圣上年纪大了,难免眼花,识人不清。若非您将证据上达天听,圣上现在还一心一意信任太子呢。如今太子被废,诸位皇子中唯有殿下您才学最为出众,又谦虚守礼,必能广纳贤臣谏言,成一代明君。”

    礼王被秋寂之的一番话恭维得十分受用,“不瞒先生说,本王亦是想肃清朝堂,励精图治,给百姓一个和平安乐的盛世。可父皇还在位,哪里是本王想施展抱负就能行的呢,有心无力啊!”

    秋寂之淡淡道:“圣上身体不适,哪日突然驾崩也是有可能的,殿下当早做准备。”

    这话大逆不道,秋寂之说出来却丝毫不担心礼王恼怒,他知道这也是礼王所想,只不过礼王想借他之口说出来罢了。

    果然礼王只是自然而然地表情上悲痛了一下,但他忽然反应过来秋寂之看不见,索性连面子功夫都省了。于是他的话听在秋寂之耳朵里,不光没有半点儿不情愿,还带着几分兴奋。

    “先生谋略过人,此事本王交于先生去准备才放心。”

    秋寂之从袖子中拿出早已备好的一个纸包。纸包被他手心出的汗浸湿,淡黄的草纸上深深浅浅斑斑驳驳。秋寂之将纸包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这种药加入日常饮食中,不出三日,即可事成。”

    言罢,秋寂之将药包又往前推了推。

    礼王两手揣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地往后缩缩身子,没有去接,而是高声喊来候在外面的一个随从,“来,将此物交给宫里的春和宫李公公。”

    随从应下声,恭敬地退下。

    秋寂之对礼王在宫里已经安插好人手并不意外,他不欲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三日后,愿殿下达成所愿。”

    礼王稍显为难地说道:“这也是大势所趋,本王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他话锋一转,“秋先生放心,若本王荣登大宝,一定给许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