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默默饮了口酒,心思沉重。

    李恪停杯投箸,默然不语。

    李元景却是面色难看……

    这算什么?让我下不来台?

    他心中暗恼,也暗暗称奇,这房俊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往与自己颇为亲近,现在非但渐行渐远,且处处作对……

    可房俊是必须要拉拢的,即便其被贬斥出京,那一身才华本事亦是当是少有,只要能够将其收归旗下任凭自己驱策,不说别的,单单只是敛财一道,便足以在短时间内聚拢其巨额财富,使得自己如虎添翼。

    心有此想,他面色阴郁,压抑着恼火,强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尤其是人力可以抗拒?吾等也只能听天由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说起来,本王向来羡慕二郎敛财之术,若有闲暇,当好生交流一番,互通生财之道。”

    房俊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段话,便哈哈一笑,摇头道“下官虽然薄有身家,却远未至荆王殿下那般富有。更何况,下官敛财之术与殿下大有出入,却不可同日而语。”

    李元景乃是皇室之中有数的富豪,李孝恭之外,就数他最富。

    闻言,李元景奇道“二郎此言何意?”

    房俊道“下官薄有家产,殿下库府殷丰,却非是同道之人。就比如这酒,同时用钱买来,下官喝着是琼浆玉露,殿下喝来,却说不得便是鸩酒祸水……”

    薛万彻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叱道“放肆!”

    李元景连忙一摆手,嗔怪道“哪里就至于生气?”而后看向房俊,奇道“这话怎么说?”

    房俊悠然道“下官这酒,取粟于颜渊负郭之田,去秕于梁鸿赁舂之臼,量以才斗,盛以智囊,浸于廉泉,精诚为甗,梧桐燃火,志同道合烧灶,以尧之钵、孔之觚飨之,所以饮此酒,清者可以为圣,浊者可以为贤!暖心暖胃暖人生……而殿下之酒不同,乃盗跖之粟酿成,取贪泉之水,阿谀奉承烧灶,红巾翠袖洗器。误饮一杯,则廉者贪,谨者狂,聪者失听,明者昏视……对于殿下来说,这不是祸水吗?”

    薛万彻一脸懵然,这都说的是啥?

    那是武夫,虽然略读经书,却不明深意,没有听出这番言语之中的揶揄讥讽。而李元景、李恪皆是出身皇族,自然精通经义,马周更是熟读经史才思敏捷,当然听得出其中之韵味。

    李恪差点抚掌叫好,王叔你向来自诩乃是皇族之陶朱,这回见识到差距了吧?

    马周则心中敬服,原来骂人也可以骂得这般文雅……

    李元景却是怒气冲天,差点就想掀桌子走人!

    你家的钱就是清清白白赚来的,我家的钱就是贪腐劫掠而来?

    简直岂有此理!

    李元景素来在人前构建出的和善笑容顷刻崩塌,阴狠的性情彻底爆发,勃然大怒道“房俊!当真是好胆!你可知此言等同于污蔑皇室亲王,按律当诛九族?”

    他愿意笼络房俊,哪怕房俊即将被贬斥出京,他也还是看重房俊的自身能力,一旦网罗旗下为为自己带来极大的好处,在自己向往的道路上又更大的裨益,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