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知道他在找慧能大师,“慧能大师的魂魄依附在往生印上,不能离开浮屠堂太久。如果你想见他,我们可以一起去浮屠堂。”

    如尘点了点头,起身要走,云棠看向床头放着的那串梨木佛珠,叫住他:“如尘,慧能大师该走了。”她拿起那串佛珠递给如尘,“我想,或许你亲自送他离开会更好。”

    如尘明白云棠的意思,他曾听说渡逝者亡魂入轮回需要焚化逝者生前之物。犹豫片刻,他接过佛珠,与云棠一起去了浮屠堂。

    如尘进入浮屠堂时,慧能大师已经离开往生印,正站在佛台前,似乎早知如尘要来。浮屠堂内还有昨日打斗的痕迹,如尘隔着一地狼藉望向慧能大师,沉默了很久。

    慧能大师迎上来,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如尘,还记得你的法号因何而来吗?”

    如尘红着眼诓:“您说‘人生于世,如尘如埃’,徒儿不过小小孩童,何来祸事之能。”

    泪水几乎没过眼眶,如尘仿佛又看见那个飘着大雪的夜,压抑数年之久的悲恸倾泻而出,几乎压弯他的脊梁。

    慧能抬首,透过门缝去看浮屠堂外久违的阳光:“人生于世,渺小如尘埃。为师当年赐你法号如尘,正是希望你能明白,你我所为,于天地万物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世间万物,因果轮回,自有其定数。”

    “无论是曾经还是以后,任何人的离开,你都不该将其归罪在自己身上。”

    他走到如尘身旁,“为师该走了,送我最后一程吧!”

    泪水从如尘眼角滑落,如尘躬身,哽咽道:“是,弟子遵命。”

    如尘清走佛台上的废墟,在原本供奉神像的位置隆起一堆火。慧能大师站在火堆旁,目光平静而慈和。

    人终有一死,能看着如尘放下过往再离开,他已经无憾了。

    如尘将梨木佛珠放入火中,在火焰的炙烤下,佛珠呈现出一种柔和纯净的光芒。在这样的光芒里,慧能大师的魂魄开始慢慢变淡,最后消散在如尘的目光中。

    往生印没有慧能大师的束缚,立刻散发出灼眼的金光,石刻的图纹褪去终年累积的旧痕,露出其下金光四溢的纹案。

    连珩此时也找到阴符,从外面赶了回来:“云棠,往生印已开,我们该走了。”

    云棠看向如尘,心里涌起无数个疑问。

    如尘明明是凡人,为什么能看见慧能大师的魂魄?

    当年他葬身火海,妖神为何要救他?如今妖神又去了哪?

    如尘为什么不问她和连珩的身份,不问他们从何而来?

    如尘走上前,将昨日云棠还给他的那颗佛珠又递给云棠:“贫僧等的那位姑娘叫墨语,也就是施主所说的妖神。若有朝一日,施主有缘与阿墨相逢,烦请将这颗佛珠转交给她,告诉她,贫僧会一直在万古寺等她归来。”

    云棠接过佛珠,周遭开始变得虚无,如尘的身影、浮屠堂的景象,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她眼前。

    如进入铜镜时那般,云棠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空白,接着耳畔传来连珩的声音:“云棠,醒醒,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