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两艏海盗船夹着一艏不大的官船缓缓地靠岸了。都不用人说,不知何时,无数的海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拥在码头这边观看着朝廷的大官。

    对于他们来说,县令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官员了,更何况来的是比县令还高好几个级别的参政啊,参将什么的。据说以前比大当家还厉害的郑一官,在招安之后也只是游击而已,还没有这次来招安的两名武将官衔大!

    马三他们一伙人也是早把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倒是因为事先在码头的原因,有了最佳的观看位置,可以把官船上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看到没有,官府的大官还真来了!”马三是他们这队的头,也算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就听他在那兴奋地介绍道,“瞧那官服,站在船首那位,肯定就是这次过来官位最高的参政大人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敢亲自过来,那招安这事,肯定是极有把握了吧?“

    如果不是这样,朝廷大官又怎么可能过来,还一下来了四个,这种事儿在以前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郑一官以前被招安的时候,规格可也没有这么高!

    听到他说这话,刀疤脸等人也都点头附和。他们一个个都很高兴,当了海盗后,还能有一个好的下场不容易!

    官船上,福建道参政洪云蒸也在打量着贼窝,打量着拥出来观看的无数贼人,见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事先商定的策略,把这事搞得人人都知晓这步棋是走对了。从过往的经历推测,这许香被招安的可能性很小,可他的手下却不一样,倒逼回去,至少让许香不敢乱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其实,洪云蒸大概知道,朝廷其实压根就没有招安许香的意思,概因这许香和郑芝龙不同,应该算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至少郑芝龙懂得收买人心,虽然郑芝龙以前为海盗,但其经常救济渔民,岸上的人无不称颂他,并为之耳目。就算是劫船,也只是劫货而已,很少有殃及船上的人;但这许香却没一个好名声,攻上岸了就是烧杀劫掠,海上劫掠也是人船都不能免。

    此时船已靠岸,不过看押他们过来的海盗却不许官船上的人下去,说是要等大当家的命令。洪云蒸也不在意,就站在船首位置,忽然大声说道:“尔等为盗,多因生活所迫。”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停。岸上的那些海盗一听这位朝廷大官说话,也停下了互相之间的议论,纷纷好奇地看着他。这第一句开场白,让他们很是受用。

    看到这些,洪云蒸便又继续大声说道:“但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开海,就算是渔民也有诸多活路。孙中丞更是有怜悯之心,给你们一条生路,招安尔等。愿为朝廷效力则可为官军,愿解甲归田则赦其罪为民。本官奉令而来,已足以明证孙中丞之诚意!是开开心心过大年,还是来日刀兵相见,皆在许大当家一念之间。“

    其实,说句实话,孙传庭到达福建之后,用了雷霆手段,对于贼人,该杀得杀,该抓得抓,从未手软,更没有体现出一丝怜悯之心。不过正是由于之前的雷霆手段,所以这次洪云蒸等官府高官的到来,就显得很显眼,也能让人更为珍惜。

    他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岸上群盗不由得又窃窃私语起来。其中原本为生计所迫的那些,则多是惊喜,这样的人,并不少。而其中,就有好多是沿海渔民。

    就在这时,却见寨子方向过来一群人,为首那个,大声不屑道:“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要有诚意,为何不把人一起带过来?”

    众人闻声看去,却认得是他们二当家的。这一见之下,不少人心中顿时有点凉了下来。如果大当家确实有招安之心的话,官府高官过来,肯定是要亲自过来迎接才好吧?

    边上有人把来人身份告知了参政,洪云蒸见此,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表面却还是保持之前那样,大声回应道:“本官和同僚亲自过来,这个诚意还不够么?要不是那几个人,大当家会同意谈判?再者说了,只要大当家能接受招安,那几个人便也一起被招安了,来与不来有何区别?”

    听到这话,岸上的众多海盗都点头,显然赞同。

    “对啊,朝廷要是不诚心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过来!”

    “我们大当家呢,不过来才是没诚意吧?”

    “……”

    听着周边的议论,二当家的恼了,指着洪云蒸大声喝道:“别骗人了,我们大当家说了,你们这是假意招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我们上岸抢东西,根本就没有真心想招安的心!”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点淡定的康承祖等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巡抚大堂内讨论的军政大事,怎么这些海盗就知道了呢?洪云蒸自然也不例外,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来了,自然有所心理准备,倒没显得慌乱,立刻大声驳了回去道:“假意招抚?呵呵,难道本官及诸位同僚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到你们这里来送死?老实说吧,是不是你们许大当家不想被招安?他一个人当海贼之首确实逍遥,可有替这些手下想过没有?朝廷不会一直有耐心的!”

    看着官船上的那几位官府高官,原本岸上的海盗都有点怀疑,该不会真得说中了吧?可洪云蒸的一番话,却立刻又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康承祖等人的惊慌,就被他们解释成害怕许大当家不想被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