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多天,许宥就带着四个嫌疑人回来了。这四个人里有三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唯有青云派旁系长老的血脉子弟林宴生有点麻烦,估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埋伏他上。

    奚继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第三个凶手是谁,命令许宥把人带到议事大厅,他要亲自审。

    这四人都是湖洲口音,轻功绝佳,会‘踏步青云、扶摇直上’这两招绝学,住宅周围种有月凝香或者常年佩戴含月凝香气味的饰品,以致身上有股极为难以察觉的冷香。最重要的,他们的左肩上都有铜钱大小的疤,应是当年奚夫人以簪子作暗器刺伤的。

    玉面郎君高永启生得颇为清秀俊俏,虽然戴着锁链跪着,脸上有点脏头发散乱,但气质儒雅,文质彬彬,没有半点儿江湖人士的凶悍之气,反而像个举人公子。

    也是,若无半点本钱,如何诓骗闺中女子满足他恶心的欲望呢?

    梁上飞燕周小小身形矮小削瘦,皮肤是黑的衣裳也是黑,缩着身子跪在暗处,五官都看不清,只两个眼睛咕噜咕噜地乱转。

    一看就是职业小偷,在这行当混了至少二十年。

    大河帮三当家甘泠容貌普通气质内敛,唇上蓄了须,身上衣服由褐、灰二色补子拼接而成,像闯江湖跑码头的武林人士,也像终日辛苦只为挣些微末银钱糊口的渔夫。他戴着锁链跪在地上,神情最为镇定。

    林晏生容貌亦是不俗,生得高大硬朗、剑眉星目。他是四个人当中最富的,衣裳面料是一寸千金的织云锦,领口袖口皆有银丝滚边,滚边上繁复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他跪得笔直,腰间环佩的金石玉坠和长笛妥帖地垂在腿边。

    阶下的孟戚戚在打量他们,阶上的奚继仁也在打量他们。

    不同于孟戚戚根据外貌服饰、身姿神情的常理推断,他一眼望进去的是他们的心底。

    “本座问你们,十二年前天下盟奚副盟主的灭门大案,谁参与了?”

    跪着的四人神情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惊疑。十二年前的事情,经历岁月的重重掩埋,早已被世人遗忘在了角落里,怎么如今竟有人掘开尘封重新追寻吗?

    甘泠最先反应过来,双手抱拳:“尊上,这件事与我无关。十二年前大河帮刚有起色,我整日忙着与其他帮派抢地盘抢客户,不曾去过广泉府。我武功低微地位卑下,怎么可能与奚副盟主扯上关系?更不用提灭门这样的大事了。”

    “撒谎!”许宥旁边有人大声指出甘泠话中的错误,“十二年前你分明去过广泉府,给奚家送过货。说!你是不是趁着送货时进入奚家,查探线路收买内应,勾结其他人里应外合犯下这滔天大罪?”

    孟戚戚碰了碰李玄水的胳膊,眼神问他那人是谁?李玄水不便说话,示意她去看那人耳后脖颈处的黑色纹身。

    那纹身似一条黑鱼,从领口跃起,尾巴拍打着,鱼吻轻触他的耳垂。孟戚戚顿时明悟,他是许宥名下太极两仪队的黑暗仪主,居之达。

    甘泠明显有些慌神,连忙道:“是,是,是送过,时间太久我记错了,但我送完货就直接回去了,不曾查探路线,不曾收买内应,更不曾勾结其他人杀害奚副盟主一家呀!”

    居之达问道:“那你左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甘泠下意识捂着左肩,回想道:“这是六年前大河帮与三江帮帮斗,被三江帮一个善使暗器的家伙给刺伤的。”

    居之达逼问:“什么暗器?”

    “一柄□□。”甘泠的答案脱口而出。他再次朝宝座拱手,急切解释道:“尊上,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当年奚副盟主一家的祸事传到我耳中,我还叹息了许久。他是顶好的人,仁义之名传遍十五洲,能有这样的盟主是我们的福气,可惜命运无常……”

    “够了。”奚继仁冷冷地打断他,“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