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来了贵人。刘氏将芋蛋儿放到学步车里,殷勤将上座的凳子擦至发亮,请得原夫人入座。之后,二老便是无声之状,各自立于一边拘着客气,似等着吩咐一般。

    原夫人本是随和之人,瞧出二老的不适,肤白润泽的脸上和气起笑,道了些冒失得罪的话,让二老不必当她是甚原夫人,纯当是来走亲访友的,自若一些。

    二老面上虽应下,可心里还紧着。寒暄了几句,魏老头知晓原夫人来找楚娇娘,便借口不打搅二人聊话,自己去外头做了活。

    刘氏想多看原夫人几眼,但又无话说起,只好在一旁一面照看芋蛋儿,一面听着他们嘴里的话,一面时而冲出颇有些刻意既不失礼节的笑容。

    孙采荷则拿的住场面,手中稳稳端来家中已是上好的毛尖,放于原夫人手边的几案上,盈盈带笑道:“原夫人气质端庄得体,雍容闲雅,颇有慈菩萨之相,且宽以待人,可是教人忍不住想多见几眼的。寒舍贫贱匮乏,只有这些清茶,您勿见怪。”

    首面相见孙采荷,原夫人亦被她这番话顺到心口,道她嘴里可是会说好,教人听着舒服,连边上的丫鬟也赞了她口带蜜糖,说话脆铃般。

    孙采荷容样大气之余,也见了得意。

    楚娇娘身子不适,不接话,一旁掩嘴又咳了好些声。正好翠儿去请的大夫逢着时候过来,也是巧,这大夫竟是此前扶卓仪请来此处为她瞧看过的大夫。

    原夫人忙叫他跟前来号了脉。楚娇娘也不套,见大夫开了药箱,拿出脉枕放在桌案上,抬手搁了上去。

    因病时拖得有些久,大夫诊过后,不得已下猛手为楚娇娘施针,楚娇娘见银针往她手臂上脖颈处施针时,酸胀发疼,眉心揪得跟吃了黄连似的,生生忍了半个时辰。

    原夫人在旁跟着好一阵揪眉。

    刘氏见原夫人如此关怀楚娇娘,直在心口酸道:大郎这媳妇儿,可是福分。想着甚时候峰儿这媳妇也能如此就好了。

    刘氏想至此的时候,灵活的眼珠子,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孙采荷的身上。

    孙采荷背着刘氏,盯着楚娇娘这一方,眼中凝厉的紧。

    也就在方才施针时,孙采荷几番想要上去讨好帮忙,全被楚娇娘以怕劳着弟妹的话给拒了。便是那大夫也说,人拢多了影响病者,也无需帮手。

    之后孙采荷被排挤在一旁。

    此时此刻孙采荷盯着两个丫鬟,一个夫人,一个大夫围绕的楚娇娘,心里深深被扎了刺,一抹嫉妒不屑浮于胸中。

    曲大夫收针后开了药贴后,孙采荷捡空,又是一个积极殷勤,往大夫手中付了看诊费。不料,大夫来时翠儿已经挂了账,无需付看诊费,便推脱下来。

    孙采荷手中递了一个尴尬。

    楚娇娘留于眼中,先是谢了原夫人的恩惠,教她心中感激,也委实过意不去;又谢了孙采荷周全,道着总是为她这个嫂子着想,皆把话都抬了个客气,叫不肖她如此花度。

    孙采荷见笑后,只好触霉头的收回了钱袋。

    楚娇娘看罢,反而悄不经意的从袖兜里捏出自己的荷包,递到了大夫面前。说有意,也不是有意;说无意,倒也有那么一点刻意。

    楚娇娘知哪些人的好意可受,哪些人的好意不能受,再是哪些人的好意不能多受。孙采荷的好意不能受,原夫人的好意不能多受。曲大夫既收了原夫人的看诊,自不会再多收她的,可于楚娇娘,到底是想自己掏医药费,唯是以赏赐为由,将自己仅有的一些给出去,也好让自己心里也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