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珍坐在回谷城的火车上,心里依然未平静下来,从省城回来,对于自己来说,毕竟是人生的又一转折。

    人这一辈子,短暂而漫长。人一生几十年,耗尽毕生的精力,能干好一件事,那就是值得世代称道的人,对于这类人来说,生命就是短暂。然而对于那些一生碌碌无为的人来说,无论是活多久,都可称得上漫长而无聊。

    前三十年,就一直在别人的扶持下生存,从来就没有活出一个真正的自己,包括当下的工作站,每一件事,好似都在高长青、刘忠山的监视下完成,除了高长青、刘青山,如今又冒出个夏丽兄妹,将来就是出了国,又何尝不是在夏氏兄妹的眼皮下求存呢?

    穆珍透过车窗,看着铁路两边向后倒退的树木、田野,思绪的闸门似乎又开大了些。

    人生就是这样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根本停不下来,你出生时的那声啼哭,就注定时间不会再停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瞬间消逝,不会随个人的意志而转移,岁月的无情,根本不会与你商量,就把你的青春燃尽!

    人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不容易,那是要经过多少次偶然才会让一个新生命诞生下来,但诞生之后的日子里,要经历幼年、童年时代,那些不懂事的日子里,没有人会懂得珍惜时间,更不懂得活着的意义,就是在这种无知中让时间悄悄流走。当步入学校时,家长、老师每时每刻教育“一寸光阴一寸金”时,又有几个孩童能遵照家长与老师的说法,去珍惜那些美好的光阴呢?就这样,许许多多的孩童都在不知不觉中虚度着。

    想到自己的那些童年岁月,在父亲严厉的管教中成长,可那些时日里,又不知有多少时光在重复着那些无聊得令人生厌的题海,离开父亲的约束,依然没有察觉到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折磨着自己,那可怕的、长脚的时间,在慢慢扼杀了自己的幼年、童年、少年、青春之时,而自己却还在无知中混混噩噩地逍遥自在,无所事事。

    真是可怕啊!穆珍多么企盼能看到时间头上的角,并竭尽全力也要一定牢牢抓住它,绝不放过,让它伴随着自己停下来,让它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服务,可是谁又有那种超能量呢?时间不仅没有角,甚至连空气都不如,我们不能看到空气的存在,却能感受空气为我们带来的气息,而时间呢?真的让人看不到摸不着,正因为此,常常将一些事情寄希望于下一分钟、下一小时、明天、下月、明年,就这样在拖延中,我们竟然不知不觉中慢慢老去,而一事无成!

    我们抓不到时间的角,抓不到时间的任何把柄,我们有的只能尽量争取利用好现有的时间做些有益的事情,这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火车在急驰中还有停下来的时候,可时间不会,人在急驰的路途中就将时间耗费掉了,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间这个东西有点太可恶了!他从来不怜悯任何人,从来不会客气地谦让任何人,无论你在做什么,它都永不停息地在自己的轨道上奔跑,从来不会停下来等你,只有等你躺下来,即将在离开尘世间时,才觉得时间是那样的宝贵!宝贵得用秒来记住它,宝贵得伸手想拉住它的尾巴时,便在即将伸出的手边离开这个世界。

    穆珍感到心痛,心痛三十年来,竟然从来未认真想过时间才是最伟大的神,心痛三十年来,竟然从未看透人世间自己是如何存在的,心痛三十年来,竟然不晓得时间的真正内函。

    穆珍又很庆幸,庆幸自己在而立之年,终于找到真正的自己,庆幸自己如何利用后面的时间,庆幸自己有了活着的方向感。

    下了火车,穆珍转乘客车,那种急切回到家乡的心,早已飘回到久别的乡村。

    刚从客车下来的穆珍,左右看了看,正准备往家里打个电话通知家里来接自己的那一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摇下的车窗探出来一个人头,穆珍一愣:“刘旭昶?”

    “你下车时,我看着就像你,快上车,去哪里?我送你!”刘旭昶见到穆珍,极为高兴地招呼着。

    穆珍没有回答,便拉开车门上了车:“到这里,还能去哪?自然回家!”

    刘旭昶一踩油门,车冲了出去。

    “听说你现在省城做大记者?”

    “你怎么也跟着那些瞎说的人起哄?”

    “哪里是起哄,这可是实情,这都是听张然说的,可不是乱说的!”

    “只是混口饭吃,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活,别听他胡侃!”

    “前几天我碰到他时,他还说凑个时间约我一起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回来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咱们好好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