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题的不断深入,龚一龙故意将话题引到饲料厂的改革上来。

    “最近一个月,你们厂改革进行得如何了?”龚广龙问道。

    “别提了,改革咱不反对,可是听说改革要减员,你想想像我这做统计员的,改革后还会有岗位吗?”赵一波回道。

    “不对吧,改革后无论谁干,也得要员工,怎么会没有你的岗位呢?”龚广龙接着问道。

    “这可真的不好说,听说我们厂租赁后,现有的人员要减一半,试想想要真是否减一半的话,哪里还有我们的岗位呢?再说了现在胡传伟大的车间主任就难保住了,所以我们不反对改革,重要的要保住我们的饭碗,饭碗丢了,那可真的是吃不上喝不上了!”赵一波说完抬手夹了菜放到嘴里。

    “饭碗确实重要,关键是现在不改革,工资发不多,这饭碗也难有保证啊!”龚广龙说道。

    “饭碗难保证,至少还有个饭碗端着,一旦没有了单位,那不就连饭碗都没有了吗?因为这问题不仅我这样想,厂里很多职工这样想,连厂里的一些中层都这样的有想法,你说改革难道就是将饭碗给砸烂吗?”赵一波话语中有点气愤道。

    龚广龙没有回应,穆珍便悄悄插了句说道:“国家改革的本意是让饭碗更有保障,也更灵活,人不常说树挪死,人挪活吗?也是这个道理。”

    “兄弟这话说得不错,只是当下丢了饭碗的事,你让我们这些没有多高学历的人到哪里去找工作?如果能解决安置的话,也便不会闹着到县政府了!”赵一波语调颇高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丢饭碗的人不仅是职工,还有厂级领导,他们要是丢了饭碗,比起你们来不更是难找工作吗?”龚广龙问道。

    “他们难找,你在油厂又不是不清楚,这厂级的领导除了个别有学历,再就是有关系的,有学历的自不必说,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愁找不到工作,至于说有关系的,你也清楚,这家单位不行,可以通过关系换另一家单位而已,你说是不是,而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的职工,一没有多少知识,二没有多大关系,一旦失去了可端的饭碗,你觉得我们还有把握能再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对于赵一波的这番话,龚广龙心里也是清楚的,去年百货大楼搞承包改革,那些没有承包的职工,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没有岗位,其中还有一位从商校毕业的学生,听人说现在回乡下又种地去了,不别说那些没有文化少关系的普通职工了。

    龚广龙端起啤酒,示意与赵一波碰了一下杯子说道:“兄弟,你说得不错,这个事哥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我听说你们改革与其他单位的改革不一样!先喝了这杯酒,哥与你说说!”

    龚广龙酒到嘴边,一仰脖,“咕嘟”一声下了肚。

    “实话不瞒你,我听说你们要租给小王庄村那位全县知名的农民企业家,那位村书记好像能保证你们全体人员的就业问题。”龚广龙盯着赵一波变得红润起来的脸色道。

    “在没有安置之前,一切都似乎是个零,他一个农民,再有能耐,怎么能安置了我们这么多人,其实我与方良早就算过,如果饲料厂能正常运营,最多也不超过七十人,我们现在有多少人,一百二十多人,至少要有五十人面临着丢饭碗,你说这能不让人恐慌么?”赵一波回道。

    “那要是保证没有人下岗,厂里还会有人再闹到县里吗?”穆珍问道。

    “保证,拿什么来保证,难道就凭一张嘴巴?”赵一波有点怀疑地看着穆珍说道。

    “除了饭碗保不住,就没有别的忧虑吗?”穆珍绕过赵一波的问题,转换了一下话题问道。

    “哪能没有呢?咱这些年习惯于国企这环境,突然变成跟私人打工,哪里会有国企的舒服?”赵一波回道。

    穆珍面前瞬间重现出植物油厂那位上班拆毛衣的郭珍香,不禁自问:这样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企业还能运营得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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