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办法是好,可吴三桂既接回朱由榔,便是奇货可居,真是观望,两边下注,焉能为我大清火中取栗?”

    鳌拜对麻勒吉的建议不以为然,索尼思虑片刻,也觉吴三桂不可能自损实力攻打湖广。

    “多尼这一退,吴三桂便无反意,怕也起反心了。”

    顺治犹恨多尼不应该擅自从贵州退军,使得吴三桂北上之路畅通无阻,若他真兴兵入川,谁个能挡他?万一西北真要吴三桂得了,他恐怕不班师也得班师了,不然,京城恐怕都不保!

    “当务之急,是要安吴三桂之心,或者说拖延他起兵作乱。”

    索尼很是担心,江南是财赋重地,西北是精兵重地,更关系中原和北京的安危,两边都不能丢。李国英奏报得明白,信王麾下的满蒙大兵连衣甲军械都丢了一半,这千里大逃奔回来,哪还有什么军心士气,吴三桂纵兵攻来,陕西只怕转瞬就能丢了。所以他认为现在必须稳住吴三桂,就是明知他接回朱由榔是要反,也得当他没有反。这做法用汉人的话说叫掩耳盗铃,可眼下这耳不掩也得掩!

    大清不比从前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顺治拿不定主意。

    索尼想了想,咬牙道:“吴三桂一直想要云贵永镇,主子不妨下旨将云贵给他,安抚住他。”

    “这不是叫朕示弱讨好于他?”顺治有些气急败坏,明知吴三桂有了反意,却还要封他两省,这不是讨好是什么?

    他看向鳌拜:“你说,怎么办!”

    不想鳌拜的主意却比索尼的还要不堪,鳌拜竟道:“若依奴才看法,不但云贵可给吴三桂,湖广、广西甚至广东都能给他。他要有本事,哪怕南京都能给他。”

    “混帐奴才!”

    顺治气不打一处来,抬脚想踹鳌拜,脚在半空却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鳌拜的主意其实是个好办法。吴三桂接回朱由榔的原因无非是看到清军在南方连续大败,连南京都叫明军光复,所以不看好清朝,想通过朱由榔来为自己捞取最大的好处。但真要捞这个好处,他肯定要和清朝开战,便算能赢,也要伤筋动骨。可要是清朝直接将这好处许给他,比他原先一直想要的云贵大的多的好处,吴三桂未必就不会动心,未必就要铤而走险和清朝为敌了。

    顺治虽然性子易冲动,但沉下心来思考问题时,却还是能敏锐看出问题关键所在的。湖广、两广现在都在明军手里,将这几省许给吴三桂,清朝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只要吴三桂上了这个套,那就不虞他会作乱,等大清喘过气来,将来自然收拾得了吴三桂。再者,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拿别人的东西去赏狗更便宜的事了么。

    “就这么办,不过派谁去说服吴三桂?”

    顺治也是果决,前番议政王公大臣会议说要抄查皇商,以解国库不足,他想也未想就同意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大清真要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将南方数省拿出便和抄查皇商一样,都是先固大清根本,解燃眉之急。

    鳌拜提醒道:“方子,不是去说服吴三桂,这会让吴三桂觉得朝廷有求于他,会助长他的反意。奴才以为派人去宣旨便是。不过派去的人要有敏捷头脑,能洞察幽微,又要有超人之胆气,不至于被吴三桂所慑服。除此之外,奴才认为此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此人必须忠于皇上。依奴才看来,人之忠贞与否,在于其心,非于其表。若要知之,实在比登天还难。因此,奴才认为,既然无法得知其里,便只有依据其表。”

    “依据其表怎么说?”

    “汉人百姓与汉人官员来比,官员比百姓更忠于圣上;汉人与满人相比,满人比汉人更忠于圣上;满人百姓与满人贵族来比,满人贵族比满人百姓更忠于皇上;而贵族之中,又以皇亲国戚最忠于皇上。所以奴才觉得得派一满州宗室亲去云南宣旨,如此既显主子对吴三桂的重视,又能不被吴三桂摄服,这样在云南就能代主子行事,给吴三桂制造些麻烦,延缓他起兵的脚步。”

    麻勒吉在边上听鳌拜这么说,不禁想到撤到保宁的信王多尼和平郡王罗可铎,要是他二人有这胆色,钉在贵州不走,哪还需朝廷另派人到云南。只要死守贵州,吴三桂就一日不能出滇北上,最终结局就是活活困在云南。只可惜,那两位年轻王爷胆色太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