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国安猛打猛进,不断高奏凯歌向柳州推进,太平军的应对不当,丧师失地自然导致清军士气高昂,战意强烈。而那些被邵九公认定为战意不强,军心士气都混乱低迷的降兵在清军一连串的胜利剌激下,也判定太平军不如清军,大明还是要完,从而生了要在新主子面前立功的心思。他们要立功,自然就要向大清献投名状,这也是为什么攻打小北山伤亡最多的是那些降军,而降军依旧替清军卖命的原因,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太平军被清军包围攻打,而不是太平军围着清军打。

    在此过程中,线国安也表现出了良将合格的手段,他对降军,尤其是降军中的将领安抚力度绝对不弱于周士相。

    钱财、官位、女人、地盘,一切能够剌激人卖命的东西,线国安都大方许了出来。而这年头,普通士兵在将领的眼中和炮灰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线国安花了大价钱,明朝皇帝都马上要被擒杀,一路进军又是不断胜利,降将们没理由不卖命。只要嫡系亲兵在,下面的兵就闹不出事来。人打没了,到时再拉就是,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却是好找的很。

    降将们人人卖命,线国安的嫡系更不示弱。太平军抢了他们的身家,让他们这么多年的积蓄全打了水漂,别说手下有兵的他们了,就是换成普通百姓,又哪个不是恨的咬牙切齿的。

    如同太平军发家的模版,线国安麾下的那些降军重走了向太平军投降清军的道路,且表现的更恶,也更加凶残,一点也不弱于当年李成栋、金声恒、王得仁等人。

    清军大举进逼,太平军节节失地。太平军方面,一些降官和降将对于局势也产生了错误判断,很多人已经开始准备后路,准备如何为自己洗脱“从贼复叛”的借口。

    有几天,邵九公在柳州城中坐卧难安,他很担心自己守不住柳州,那样就意味着大帅在广西的全盘部署和全部心血都付诸东流。若是广西被清军复占,攻入湖南的太平军就是陷入绝地,在两湖清军、贵州清军、广西清军的三方夹击下,大帅再是天纵之资也断然不可能翻盘。所以广西绝不能丢,柳州更不能丢!

    为了不让最可怕的局面出现,邵九公竭尽所能调集了所能调集的兵马屯于柳州,另外命令水师往柳州运来大批粮草,又下令将在南宁和浔州刚刚组建,还未进行多少整训的狼兵调来柳州。

    好在线国安突入柳州后,却被小北山阻住了十多天,损兵折将,再也不复前些日子快打快冲,摧枯拉朽般的攻势。这让邵九公安下心来,也让那些起了异念的降官降将们重新审视起来,等着后续战事变化。若线国安能够突破小北山拿下柳州城,先前那些准备自然有用。若是线国安失败,那先前那些准备就得马上抹去痕迹。和清兵的刀比起来,太平军的刀把子也硬的很。

    每次小北山发来的军情,邵九公都要仔细审看,有关清军伤亡的数字,他严令吴麻子不得夸大,以便能够从中窥视线部真正的伤亡。

    小北山的接连胜利诱发了柳州守军的强烈战意,一些将领向邵九公请战,都道清军远道而来,又顿兵多日,定然疲倦至极,此刻正该全军出击重创对方,从而结束这场战事。

    邵九公老成持重是不假,但不代表他没有勇气。他能随孔国治兄弟从江西一路打到广东,靠的可不是什么老成持重,而是杀人的锐气,要不然,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江西老表出身的广西巡抚在叠加计算了清军伤亡后,结合从俘虏那里得到的情报,做出一个他认为还算精准的判断,那就是在连日进攻失利,损兵折将的情况下,线国安部此时也是虚弱至极,处于进退两难境地。其军中明朝降军大半不愿再被充为炮灰消耗,若柳州守军出城进击,哪怕不能重创线国安部,也当能迫使其退往庆远。这样,柳州和桂林的联络便能恢复。邵九公一直想问问那个游离在外的赵自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巡抚大人

    城楼上,邵九公轻挼这半年长长了不少的胡须,望着小北山方向,听着那边传来的炮声,有些冷笑。线国安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北山的工事修得无比坚固,他想拿下来至少得要万余伤亡,这个伤亡代价他能吃的消?他攻了十多天,难道还看不出他根本没有能力拿下小北山?退一万步讲,你线国安就是拿下了小北山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拿下柳州不成?

    线国安半个月来顿步让邵九公心情大好。

    “禀抚台大人,牛指挥急报,清军驱使大量百姓冲击小北山,我军药子消耗太大,牛指挥请求抚台大人再调一批药子去。”

    “驱百姓冲击?”

    邵九公摇了摇头,对线国安这种愚蠢做法不以为然,清军这种做法除了让广西汉土百姓更加仇恨他们,还能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线国安以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够替他们拿下小北山不成。不过小北山守军药子被炮灰消耗过大这个问题却须正视,清军驱炮灰上来,守军总不能一炮不发,一铳不打,真要这样,这阵地还怎么守。

    “去,将藩库药子再拨一批去小北山,另外,叫吴麻子将伤亡情况报来。”

    邵九公如此吩咐道,小北山对柳州十分重要,守军可以力败而亡,但却不能因为物资不济而败。

    统管军需的副将王有喜闻言却上前一脸苦色道:“大人,藩库已经没有药子了。”

    “没有药子?”

    邵九公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