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同病相怜的金砺和唐三水一通酒下去后,二人竟是抛去了满汉之别,只觉对方乃是平生最好知己,没有之一。当然,这也是得益于金砺通晓汉话,能和唐三水说上话,否则换个不懂汉话的,那就是鸡对鸭讲,再知己也是狗屁了。

    “只可惜你我许用不了几日就会被锁拿下狱了。”

    金砺长叹一声,脸色通红,越看唐三水越觉顺眼。他这一生汉人杀的太多,可却从没有和一个汉人交过朋友,在他看来,满州是主,汉人是奴,奴才只有伺奉主子的份,哪里能和主子交朋友,这可是坏了规矩,坏了等级的。不想今儿却看一个汉人如此顺眼,当真是造化弄人。细想,这人死后,又分什么满汉之别,还不都是一具白骨。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唐三水苦笑一声,起身将金砺面前的酒碗倒满。

    “额真,什么也别说了,干了这碗!”

    唐三水一饮而尽,金砺也是酒劲上来,“咕嘟”喝了个干净。放下酒碗,金砺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叹道:“可咱们冤啊!”

    “安亲王不冤,郎总督不冤?若说他们被擒丢了大清的脸面,皇上抄他们家不冤,可硕尔辉将军为大清战死殉国,皇上仍是抄了他的家,这冤不冤?”唐三水直摇头,也是绝望得很。

    金砺越想越气,“叭”的一声拍在桌上,道:“皇上这么干,这江南左右大小官员哪个还有心思报效咱大清?皇上这不是要逼反江南吗!”

    唐三水哼了一声:“要我说,皇上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定是身前出了奸臣!”

    “奸臣?”金砺一怔,“索尼?鳌拜?”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唐三水“呸”了一口,“此间没有外人,和额真说句交心的话,唐某人真是不甘被奸臣所害啊!”

    金砺亦是愁眉苦脸:“圣旨一下,咱们不甘心也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造皇上的反不成?”

    “我唐三水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便真是为奸臣害了,我也怨不得皇上,只是只是,我不服啊!”唐三水重重将酒碗砸在桌上。

    “事到如今,我们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法子。唉,连安王都叫了狗了,皇上那,还容得下我们?我们这皇上,还是太年轻啊”

    金砺又是一声长叹,有些话他还是不好说出口的。要是睿亲王多尔衮还在,哪会由得皇帝做这愚蠢之事。只恨当年皇帝诛尽两白旗功臣时,他们这些人秉着明哲保身,事不关己之心看戏,弄得如今皇帝身边尽是两黄旗那帮人弄权,以致国事日益败坏。

    “其实我等未必没有自赎的法子只是”唐三水突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和金砺说,但又不敢说出来。

    “你我难兄难弟,过得今日不知有明日,有什么话唐兄尽管说。”

    金砺不知是真性流露,还是酒多了,竟和唐三水这汉人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

    唐三水犹豫了一下,终是将他心中所想大胆告于金砺。原以为金砺听后定会怒骂于他,不想对方却是没有半点吃惊,而是沉思起来,显是琢磨这事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