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光回府之时,朝中大臣也大多各自回府。不过今日路博德的府上却来了另外几位大臣,其中便有朱买臣、何遗还有杨仆,另外还有几位千石官员。

    “现在侯爷那里暂时不方便去,符离侯你拿个主意看,咱们这些人接下来该如何做?”杨仆性子耿直,便第一个开口说道。

    路博德示意众人坐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说道:“以我对侯爷的了解,侯爷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今日朝堂之上的事大家也都看得清楚,虽说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我观侯爷一直不失从容。虽然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估计一定有侯爷的道理。我想既然侯爷没要求咱们做什么,我们一切如常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咱们要不要派人私下接触一些侯爷?”朱买臣文官出身,行事不像武将直来直去,便补充的说道。

    “我看不用了,如果有需要侯爷自会通知我们的。而且回来的路上我仔细回忆了一遍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会给侯爷一个半年不用上朝的期限?这是代表半年之中会发生什么?还是说半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路博德被霍去病和霍光两人先后倚重,其自然有过人之处,一些常人难以发现的端倪,他也能很快的发现。

    “如今朝中三公之位空缺,各种派系林立,这侯爷不在的日子,咱们如何自处?”一个千石官员出言问道。

    如今朝中为了争夺丞相与御史大夫之位,已经出现了大小不下十余个势力,虽说这些势力大多是短暂结盟。但在随后的日子里,这些势力之间在朝堂上一定会爆发不小的争斗。而他们这些人定人会成为或被拉拢或被排挤打压的对象。

    “此事简单,以前侯爷在时咱们保持中立,现在侯爷暂时不在了,咱们一切照旧。谁当丞相谁当御史大夫与我们何干?再说了即便侯爷暂时不在朝堂,咱们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你们不要忘了还有个京兆尹也是咱们的人!”路博德征战多年,说起话来自有一股气势,这番话说出来,不仅杨仆等人微微点头,就连那几个千石的官员也深以为然。

    霍光虽然暂时不能上朝,但路博德说的很对,他们这些人在一起依旧是朝堂上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要知道路博德和朱买臣已经位列九卿,杨仆何遗也是两千石的重臣,而且这二人随时都有可能进入九卿之列,再加上一个实权极大的京兆尹杜延年,以及大量的依附霍光一系的中下层官员,这股力量即便拿来争夺丞相之位都有几分胜算,何况只是在朝堂自保?

    今日的长安城,可不仅路博德府上要员齐聚。其他许多大臣府上都秘密的商议着,其中桑弘羊的府邸也同样聚集了十余位朝臣,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同列九卿之一的少府卿王雍。桑弘羊不知何时与这王雍结成同盟,联合依附麾下的官员在朝中俨然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大农令今日虽说让霍光丢了官职,但却也彻底与霍光撕破了脸皮,此人虽然暂时失势,但陛下的态度耐人寻味,恐怕会是将来一大祸患啊!”王雍有些忧心的说道,他本与霍光没什么过节,而今霍光虽然失势,但势力依旧余威犹存,使得王雍不得不忧心起来。

    “哈哈,少府卿多虑了,这霍光岂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不过这都无妨,其实本官在朝堂上已经看出来了,陛下并没有真要惩治霍光的意思。可是霍光如今才多大?不过二十出头,若再让他打几场胜仗陛下如何封他?咱们的陛下却已过不惑之年,如果放任霍光下去,将来陛下如何安心?今日我站出来旗帜鲜明的与霍光为敌,其实正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只要霍光不死,日后本官也无忧了。”桑弘羊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

    王雍眼神一亮,瞬间便明白过来,一副敬佩的目光看向桑弘羊说道:“大农令是说,陛虽然无意惩治霍光,却需要一个制衡霍光的存在,而那人便是大农令你了?哈哈,如此看来大农令高升之日不远矣。”

    “恭喜大农令,贺喜大农令。”其他一些官员纷纷道和。桑弘羊也是意气风发,他也许多年不曾如此身心愉悦过了。

    安阳侯府后宅,霍棠已经站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光,有些恍惚的说道:“二哥是说,是你安排杜周找人弹劾你自己的?”

    “还记得我在南越时对你说过的话吗?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而是换来更大的空间,让自己掌握主动权。不过这次倒是便宜了桑弘羊,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就该他平步青云了。”霍光坐在了凳子上,一脸轻松的说道,似乎此刻才正印证了那句话,无官一身轻。

    “可是二哥明明可以放弃我而自保的,陛下都不打算惩治你了。这大司马平南大将军之位,比丞相和御史大夫还有分量啊。”霍棠依旧十分不解,在她看来即便霍光自己安排了弹劾自己的这场戏,但是没道理真将自己的大权主动交出去的道理。

    “你忘了陛下对我最大的顾忌是什么了吗?”霍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霍棠问道。

    “再用二哥便封无可封?若不用二哥又让陛下寝食难安?”霍棠想起了几日前霍光对他分析的境况。

    霍光对着霍棠点了点头,而后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霍棠手中,这才继续说道:“我弹劾自己便是为了给陛下找个理由收回我的权利,但是我没想到桑弘羊会在那个时候跳出来。而当桑弘羊在我和陛下之间埋下嫌隙的时候,陛下竟然还没有打算收回我的权利时,那一刻我知道陛下是真的对我心生警惕了。那个时候我便只能将计就计,只是却要你日后背负许多的非议了!”

    霍光的话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当时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但是这其中的几处关键变化,无论是路博德还是桑弘羊都没有发现,只有霍光和汉武帝两人心中明了。

    “二哥请恕小妹愚钝,我还是不明白。”饶是以霍棠的聪慧,加上霍光已经有所提及,她都依然无妨明白其中三昧。

    “呵呵,那我问你,在你看来二哥我的弱点是什么?”霍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