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渐渐聚起一些行人看热闹,他们并不晓得原委,只是见个小姑娘发丝凌乱,跪坐在地掩面哀哭,和带几个小厮锦衣华服,满脸狰狞的柳思鸣,夹在中间护住姑娘的布衣书生,一看心下便有了计较,怕是哪家纨绔调戏姑娘被拦,干脆恼羞成怒了。

    姜荣拧眉,书生般的手臂却紧紧钳住柳思鸣,动弹不得的柳思鸣才从胳膊上的痛楚中捡回一丝理智:“柳三你说什么胡话,我哪有在家里呵斥过你,你有本事找外边的男人维护你,怎么就没本事和表姐比一比贤德!”

    柳思鸣大惊失色,他平常与家里的妹妹面子上处的还算融洽,也从不说重话,怎么今天忽然像没盖的茶壶倒饺子似的,就把自己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柳羡鱼再刁钻,她也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柳羡鱼一缩身,哭得抽抽噎噎:“表姐是无辜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祖母对我发脾气,不就是我娘不在了,谁都敢来欺辱我吗!”

    人群中有好心肠的大娘看不过眼,声音不高不低道:“哪家正经公子哥会连书也不去读,倒当自己是京兆尹,以为京城是他家的三亩地,内宅里找事还嫌不够,专跑到外边欺负孤女给自己扬威!”

    柳思鸣见周围人群的眼神不善,脸色难看地甩掉姜荣,转身就仓皇朝僻静的小巷子离去,连陈妙嫣的书也忘了。

    大娘插着腰,满意地盯着柳思鸣夹着尾巴走人,过去扶起柳羡鱼:“丫妞子吓着了吧,来婶子店里喝口热汤,把那邪崇压下去,婶子的糕饼铺就在对面。”

    柳羡鱼见好就收,擦干眼泪对大娘盈盈下拜:“小女先谢过婶子了。”又对姜荣一福,梨涡清浅,“也多谢这位公子救急。”

    姜荣看了看她微红的眼圈,替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手指骨节分明,声音温和:“不妨事,是我该做的。”

    想了想,又道:“在下还有些朋友在等着,这位钱大娘和她家掌柜的在昌平坊是有名的善人,柳姑娘大可放心跟大娘歇歇,在下先行一步,有缘再会。”

    说罢,便转身离去,袍袖带起檀香浅淡的微风。

    柳羡鱼看着青衣少年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一直悄没声的系统现在屁话挺多,喋喋不休道:【摄政王不傍,眼前这个未来侯爷你也看不上?快追上去弱柳扶风倒在他怀里,保准你日后做侯夫人吃喝不愁,闲着没事打打小妾和外室,小日子多舒服!】

    柳羡鱼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系统有限的小脑瓜喜欢女人为难女人的苦情剧,她可清醒着,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要收拾,暂时没心情撩。

    跟着热心的钱大娘进了她家钱记糕饼铺,一位敦厚的中年人穿着长衫,坐在柜台后正打着算盘,门前探出颗圆圆的小脑袋,眼珠子咕噜噜转,转到柳羡鱼身上,虎头虎脑的,像个小憨憨。

    小胖墩看着柳羡鱼,脸蛋红成疙瘩,朝大娘小声叫道:“娘,娘,我背完书了,想吃饭。”

    柳羡鱼原身的皮相实在惊艳,十四岁的少女粉黛薄施,皮肤白皙,水濛濛的鹿眼,发髻上几只银蝶闪闪发亮,点缀几朵小小的浅色山茶,格外映衬她碧色的襦裙,无怪乎这小孩看红了脸。

    做久了恶毒女配的柳羡鱼刚来照镜子时,对着这张新脸都快乐地能笑出声,便笑着说:“大娘好福气,相公和善,令郎也这般高了。”

    大娘两颊微红,不自然地拢拢头发:“我都三十多啦,娃才五岁,别人家都子女成双,有什么福气。”拉过小孩问,“钱文厚,先生布置的论语背到哪了?”

    柳羡鱼:快三十的……大娘,对不起冒犯了。

    柳羡鱼伸手比了比,这位小钱掌柜到她心口高都会背伦语,一副小状元模样,教训系统道:我这么好看,就该去多读书而不是抢男人。

    系统:【……】

    一直打算盘的钱掌柜朝柳羡鱼微微笑了笑,开口替儿子打抱不平:“盯这么紧干什么,我儿才几岁?”

    钱大娘变了脸色:“我儿不读书,以后和你一样没出息,只能跟你卖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