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群听到这条战报的时候,正站在谢松儒的病床前。谢松儒病得极为严重,只能靠气音说话。但既便如此,旁人依旧能从他身上看见曾经江东之主的霸气与睿智。

    谢群只跟他谈了一场话,谢松儒就决定让他继任江东。

    谢群当时是震惊加一丝慌乱的,他是想要得到江东。但来得如此轻易,让他忍不住决定这是一个陷阱。他跟谢松儒并无父子之情,他对谢松儒没有,谢松儒对他也没有。

    父慈子孝,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然而在他接过谢松儒的权柄时,除了那几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哥哥,几乎没有人有异议。这的确是谢松儒的意思。

    在之后侍疾的时候,他问了谢松儒为什么。

    “你不怕我毁了谢家吗?杀了你其他的儿子,杀了谢家的其他人。”他甚至没有称呼那几个人为哥哥。

    卧病在床的老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谢群听见他说:“你是谢家人。”

    谢群恍然,谢松儒根本不在意谢家其他人的死活,他在意的是谢家传承下去。他是谢家的血脉,只要他活着,他就代表着谢家。计算他杀了其他所有谢家人,只要他活着,谢家就还在。除非他死了。

    但是谢群想好好活着,他不想死,谢松儒也知道。

    早在那一场谈话中,谢松儒就已经看破了他,才选择了他继承江东。对他来说谢家的家主即便是一匹独狼,也要比一群绵羊要好。

    谢群最开始觉得恼怒和愤恨,最后却接受了事实。他恨谢家,现在却离不开谢家,也除不了谢家。就如同他痛恨权势,却又只有权势能给他想拥有的一切。

    还有力量。谢群握着战报垂眸,他想起了叶沉鱼。那样的力量,连叶轩都可以在她的庇护下活得好好的。

    “渔阳军已经拿下了大半的蕲州,接下来就是淮南。”谢群对床上的谢松儒说道,“淮南有意和我们结盟,但是我不想结盟。没有人能挡得下叶沉鱼,这种结盟没有任何意义。”

    “与其去拦叶沉鱼,不如大军那些渔阳。叶沉鱼在乎的东西都在渔阳。”包括她的弟弟,和渔阳城的那些百姓。

    谢松儒没有回答,谢群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他已经说不了话了,谢群在决定接受自己逃离不开谢家的第二天,把他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谢群从谢松儒的寝卧中走出来,又恢复了温润有礼的模样,眼神中还带着淡淡的悲伤:“父亲还是没有醒来。“

    在外面等候的下属纷纷劝慰他:“少公子宽心……”

    谢群在众人的劝慰之中掩去了悲伤,换上了坚定的神色:“父亲把江东交给了我,我不能让父亲失望。”

    “传我命令,点五万兵马,周将军挂帅,十日内取下渔阳。”

    这个时限很短,但渔阳有些能耐的将领都被高文斌带走了,重凤也跟着叶沉鱼走了。谷治管理城池可以,不是个能领兵打仗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渔阳所有的布防。再等久一些,谷治知道他在江东,就要变换布防了。

    众人散去之后,谢群招来一侧的亲信,递给他一封信:“把这封信送到淮城。如果你到的时候淮城还是顾清平的,你就等两天,等淮阳军拿下淮城之后,你潜进去把这封信交给重凤先生。”

    “就说,是他学生送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