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神庙,已经过了晌午,璘琅本也没料到会在庙中耽搁那么许久,只是山猫精的一番话令她心中比来时还要怅然。

    行至山林,忽觉此地奇诡,仿佛与来时很不一样。停下脚步,听见身后传来悉索声音,起初以为是山猫精阿苗偷偷跟来,后一想她不得离开神庙,脊背后顿时嗖嗖发凉。

    此山林幽深偏僻,有妖出没也不足为奇,何况神庙怨气冲天,难免会招引些在凡间盘桓不去的鬼魅。

    以凡胎行于世间,也不比在妖界快活多少,璘琅低下头加快脚下的步子,穿过山林就能见到村庄,好歹有些烟火气。

    冷不防地足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向前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就见一团瘴气飘至眼前瞬间幻化成了没有口鼻的人脸模样。

    凡人本不会看见这些邪祟阴物,奈何璘琅体质特殊,算是开了天眼,甫一与这么个鬼东西贴了脸,顿时骇得心跳骤停,那一声惊恐尖啸生生噎了下去变成了一记冷嗝。

    “嗝——”

    阴瘴见了竟还咯咯直笑,绕着她身子转悠了一圈,还用那张口鼻俱缺的脸冲她挤眉弄眼道:“趣味了,你这凡人竟看得见奴家,看来阳气俱散已是将死之身了。”

    日你仙人板板!

    璘琅生平最恨人使阴招,这瘴精也不凝个水洼自己照照,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她气得直抖指着那瘴精张口就骂:“瞧你年纪轻轻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瘴精给她骂懵了,那脸缩进瘴气里又变成了灰蒙蒙一团,完了后知后觉,不对啊,自己被个凡人教训了,以后在这片林子还怎么混,须得教她重新做人。于是顷刻间又胀得老高老大,顶天立地一大团朝璘琅压了下来。

    这时候璘琅腰间的罔器动了,好久没除过这么大一阵瘴,它激动得在她腰间直哆嗦。

    那瘴精哪里料得到凡人身上有专门克他的法器,待扑到了她近前发现不对劲时就是长了腿也逃不脱了,那罔器破空而出将瘴精自下而上吸了个干干净净。

    午后的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失去瘴气的遮挡,璘琅一眼就能瞧见下山的方向。反观那瘴精被扒光了“衣裳”,变成了个可怜兮兮的空气泡,璘琅伸出拇指与食指揉捏一番,觉得颇有韧性,遂弹指一挥将他彻底挥别了去。

    吸饱了瘴气的珠子一反先前黯淡的色泽变得光彩熠熠。

    璘琅觉得新奇,她也没想到这法器如此灵性,忍不住对其刮目相看,正欲伸手将它取回就闻得一道厉声大喝:“住手!”

    换做旁人听到这句多少会迟疑片刻,只不过龙祖血脉里没有半点服从的属性,是以她毫不理睬那声音直直将珠子握在了掌心。

    “啪”的一声,一道长鞭抽来,璘琅只觉手腕一麻,接着腕骨便传来一阵钻心地疼。就在麻痹那会儿,珠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滚落出去,她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在了沉泥里。

    璘琅于是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掀起眼皮望向来人,却发现面前聚集之人越来越多,乌泱泱的一片俱是身着绣着赤纹或金纹黑袍之人。

    不巧,这才是真正的传闻中的驭妖卒。

    为首那人便是先前出声喝止她之人,只见她蹲下身子拾起珠子道:“这便是那瘴妖的内丹吗?”

    璘琅见状皱眉,一瞬间脑海里已经转过几个念头。这驭妖卒不识得罔器,但不知为何罔器却对他不起作用。难道是因为刚刚吸纳了浊气,所以变得迟钝了吗?倘若罔器被她们当做妖丹带回去,只怕对鲛族十分难交代啊。

    念及此,离驭妖卒最近的璘琅顾不得手腕还肿胀疼痛着,猛地朝她扑了过去趁其不备将珠子夺回来,想也不想张嘴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