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涌入了十万兵,其中四万都是李慢侯带来的。

    李慢侯道:“你不觉得害怕吗?扬州这个城市,我几乎是看着他壮大起来的,可现在我来扬州,我都要带着兵。你觉得是朝廷怕我,还是我怕朝廷?”

    吴国公主道:“你带兵明明是示威来的。”

    李慢侯道:“你说的没错。我带兵就是来示威的,不过不是给朝廷看的,我是来压服林永那些藩镇的。”

    吴道:“你这是狡辩!”

    李道:“我为什么要狡辩?这是事实啊。就是因为前年朝廷动了心机,打压藩镇。结果今年金狄入寇,没有一个藩镇敢站出来,人人自危,都在自保。现在朝廷大封大赏,可真的能让他们安心吗?不可能的,没人相信朝廷明年还会这样,他们只会相信,天下越好,朝廷越坏。这些藩镇不会盼着朝廷好!这不可怕吗?”

    吴道:“你也是藩镇,你也这么想?”

    李道:“当然,我也是有立场的。不管我身为藩镇,是想谋富贵,还是想建功业,我都跟其他藩镇一样,得先想着让自己活下去。不可能跟朝廷同心同德,这一定有内耗。作为一个藩镇,我做的越好,朝廷越猜忌我,朝廷越排斥我,朝廷越打压我。我越反感朝廷,你觉得这对朝廷好吗?对我好吗?”

    吴道:“朝廷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们也不该这个时候,要跟朝廷谈事。就不能换个时候,朝廷肯定不会亏待藩镇的。”

    李道:“朝廷就是朝廷。朝廷觉得这个时候他很虚弱,所以觉得我这时候找他们谈,是挟持。错了,换一个时候,朝廷强了。可敌人也强了,在朝廷弱的时候,才更应该谈,因为谈好之后,就朝廷就能借用藩镇的力量,朝廷就会变强。你来斥责我,是因为你的心最终跟朝廷在一起。你根本没把藩镇当成朝廷的藩镇,藩镇是藩镇,藩镇是大宋的藩镇,不是金国的藩镇。你这种态度太诛心,朝廷这种态度太阴暗。”

    吴道:“那你说怎么谈藩镇肯听朝廷的?能让朝廷变强?而不是受制于藩镇?”

    李道:“很简单啊。藩镇怕朝廷,是害怕朝廷无罪削藩,甚至还可能杀人。郭仲威虽然该死,却不是死于国法,而是死于失权。郭仲威杀人放火成藩镇,失藩既遭诛。哪个藩镇身上找不出杀头的罪名?哪个藩镇不怕削藩!得谈清楚了,让藩镇相信朝廷不会使用权术,朝廷有规矩,有法度。削藩不是不可以,得有合理的削藩办法。这个办法得让人相信,而不是只凭朝廷的好恶。得立法,出一部藩镇法,规定开藩、撤藩之条目。规定藩镇之权责,朝廷之权责。这样才能让朝廷约束藩镇,让藩镇安处其位。”

    吴道:“你要出藩镇法?”

    李道:“不是我要出,是朝廷跟藩镇商讨出一部双方都能接受的法条。这样藩镇才敢让朝廷调度,朝廷也才调的动藩镇。”

    吴道:“朝廷还能调的动藩镇?”

    李道:“朝廷为什么调不动藩镇?不就是因为朝廷乱用权术,失信于人吗?不就是因为藩镇不知道他们为朝廷所用,会有什么好处,又相信不为朝廷所用,不会有害处吗?有一部法条,让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才能为朝廷所用。”

    吴道:“你想让藩镇为朝廷所用?”

    李道:“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扬州,河北有多紧张,正在防冬啊。”

    吴道:“如果藩镇为朝廷所用。又能如何?”

    李道:“如何?这还用问。目前的困局立解!林永有兵至少三万,其部兵强马壮,戎具精劲。若能调动,则淮西如同铁壁。徐明有八千步甲,守山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田夏一万马步,骑兵精劲,步卒坚韧,攻守兼备。朝廷让岳飞部守京南,让杨沂中部守淮西,岳飞部久经战阵,可保无虞。杨沂中虽是猛将,但军兵久驻临安,兵庸将堕必不可免,用京师禁兵守要地,难保周全。”

    杨沂中是很能打的,但杨沂中的军队驻扎在临安的花花世界里,又没有极强的纪律约束他们,战斗力值得怀疑。十万女真人如果下次南下淮西,杨沂中很难守住。这个漏洞没有十万精兵是堵不住的,而朝廷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部队。除非将岳飞和韩世忠部都填上去,可韩世忠和岳飞去堵缺口,开封怎么办,京南怎么办?

    吴道:“可藩镇又怎么肯为朝廷所用?”

    李道:“所以才要谈。谈一个他们满意的条件,自然愿意为朝廷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