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哺食时分,霏霏雨丝又渐渐密了起来,叫祝清圆能名正言顺地躲在车内不出来。

    雨夜无法驻留,其余郎君们啃过几个冷饼子,便拢好蓑衣准备继续赶路。

    就在此时,路旁的矮丛里发出一声挲动,耳尖的裴缨霎时转头看去,只见是一只黄黑的瘦犬,毛发皆被淋湿,身上还挂了不少枝叶。

    他心中突然恻隐,将剩的半张浸过肉汤的面饼扔在它面前。

    那狗等了等,终于还是慢慢钻出来,低头叼起面饼。

    李衎正巧给祝清圆送完食盒,从马车上退下来,抬眼便看见这人犬情深的画面,却骤然皱起了眉——这狗似在何处见过……

    稍纵即逝的念头在李衎脑中划过,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这狗是那日在茶舍,冲祝清圆大吼的猎犬。

    如今十里开外都是荒郊,家养猎犬怎会在此?

    郎君捏紧拳心,迅速将这一路以来的草蛇灰线串了起来,顺手扯下祝清圆宅眷车顶帘上坠下的流苏小珠,弹指朝那瘦犬的腿骨射去。

    那犬似训练有素,竟先行感受到了杀意,腾地朝树丛里蹿。虽然没能完全避开珠子,但它还是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它的机敏让李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车内的祝清圆也听见了他扯下坠珠的声音,正欲张口诘问,却被郎君一句话堵住:“你看看车内有没有什么自己不识得的物件?”

    祝清圆茫然,但下意识地照做,左右检查起来。

    那边的裴缨安定好其余人,而后策马赶来,小声问李衎:“那狗怎么了?”

    李衎没有回答,反倒是马车里的祝清圆传出话来:“没有什么其他的物件,都是我自己带来的东西。”

    既如此,那也许就不在车内,而是……

    李衎想起,当时这犬是冲宅眷车的尾部狂吠不止的,他拧着眉接过裴缨手中的火折子,吩咐道:“爬下去看看。”

    裴缨听令,也不惧泥水,一手抓紧横梁将半个身子倒了下去,溜进车子底部。

    须臾,他举着一枚鸽蛋大小的香丸出来,交给李衎。

    “在车轴缝隙里看到的。”裴缨道。

    李衎低头转动那颗香丸,发现上头有好几道划痕,应当不是车轴里摩擦出的痕迹。

    倒像是爪痕。

    他一把掀开帘子,将探花精准地从祝清圆身边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