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呛水的气音从浴桶内传来,祝清圆扑腾的手臂下一刻便被人拽住,将她扯出水面。

    祝清圆透过湿哒哒的流水,朦朦胧胧看见李衎一丝不苟的腰带,和疏冷的眉眼,一下子酒意皆醒。

    她意识到此刻的情景,然后猛地抱住自己,瞪大眼睛。云缎在水面铺陈开,内里的素纱也缠缠绵绵地浮起来。

    小姑娘满脸都是水珠,缓缓滑落,泛着雪酪般的白,眼圈却慢慢红了。

    她哭了。

    也许是前世死前最后一眼看见的事物,他才能这么轻易从水迹中分辨出小姑娘的眼泪。

    李衎敛目,缓缓抬起手来。

    祝清圆看着男人俯身,害怕地抓紧衣襟往水下蹲。

    但他只是将她身后的窗户关上,淡淡道:“酒后别吹冷风。”

    继而转身离去。

    祝清圆看着郎君消失的方向,门一阖,房内重归寂静。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为何,祝清圆突然有些难过。

    她呆呆地坐了很久,然后突然恶狠狠地抹干净眼泪,一下子从浴桶中站起来,将过水后沉重的衣裳使劲脱下,顶着加倍的寒意再钻回水里。

    然而收拾停当一回头,却发现澡豆还在几臂远的条案上放着。

    祝清圆崩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掉下来:小芍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就在她咬着嘴唇打算起身去拿澡豆的时候,门外有一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说是来伺候她的。

    祝清圆略微惊讶,请她进来。

    来人是个年逾四十的婆子,风风火火眉眼笑开,一进来便道:“娘子真是好福气,连沐个浴你家郎君都不放心!”

    李行?他倒是贴心……

    被热气氤氲着的祝清圆往里缩了缩,粉颊微臊,还是回顶了一句:“他才不是我什么郎君呢。”

    那婆子自称朱氏,是这客栈的内当家。她见多识广,一眼过去就明白这还是个小丫头呢,不由收敛了几分。

    小娘子腻玉素颈、姿容万千,一看便是娇贵之女。可如今却身处小县,与百十男人同行,让她好奇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