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分,主仆四人围坐在一张破烂方木桌边。条件过于简陋,利维娅只能用先前从斯迦普利那里骗来的匕首切下所剩不多的兔肉,与木碗中的面包垒到一起。

    “这家原先‌的主人呢?这又是你鸠占鹊巢的阴谋?”女孩啃了一口夹了兔肉的面包,警惕地看向屋大维。

    少年继续用匕首切着他的那块烤兔腿——最后一只肥美的腿,警惕的目光立刻转化为嫉妒。

    “这和主人没关系,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运气为何会这样奇妙,”狄奥梅德斯连忙为主人辩解,“几日前那场海难,我侥幸存活,之后寻到一块木板,顺着水流漂浮,最终来到一处石滩。”

    “没找到主人,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直向前走,向前走,最后才发现这一处村庄。与您一样,我当时也悄悄钻进过这座粮仓。”

    “你还没说到重点,这栋屋子怎么就成了你的了?”女孩用沾了井水的布巾将手指擦净,“你杀了屋子的原主人?”

    “我当然不敢,”狄奥梅德斯大献殷勤,将‌陶瓶中的牛奶尽数倒给了她,“那晚,我与您一样,一下子就发现了柔软的干草堆,打算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停下来看着我做什么,继续说。”利维娅尝了一口新鲜牛奶。

    “‘你回来了?’那时正值午夜,油灯根本没有点亮,有一道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本来都快睡着了,立刻从干草上弹了起来!仓库木门被一只枯槁的手打开了。”

    “听着挺恐怖的。不过,你听得懂这里的语言?”

    女孩一边问小奴隶,视线时不时往屋大维的木盘处移动。不知他还剩多少兔肉没吃......真‌是的,狄奥梅德斯是他的奴隶,一下给了他好多兔腿肉,给她的却只是几块难嚼的面包,以及几条干硬如柴的兔胸肉。

    “会说一些,我的祖母来自西班牙,这大概也是主人带我来此处的原因吧。”

    “你刚刚还没说完,然后发生了什么?到底谁来了?”卢瑞娜兴致勃勃,她从小就很喜欢听故事,可惜从十二岁起,父母病逝之后,就再也没人讲故事给自己听了。

    “借着天上的月光,我隐隐约约看清了闯入者......不,我才是闯入者......我看清了房屋主人的面庞——是一位年迈的老妪,应该有六十多岁吧。”

    “我们今天没见到她。”利维娅道。

    “她已经离开这里了,”狄奥梅德斯神情复杂,“‘你回来了?’当时,我没回答,她又重新问了一遍。可我根本不认识那位老妪,她一定是认错人了。夜里没有点灯,也许是她眼睛瞎了,不需要看路。”

    “我很想冒充她等待的那个家伙,可我觉得这样欺骗瞎眼老人不太好,便出声否认了。”

    “‘我不认识您啊,’我用伊利比亚半岛的方言告诉老妪,‘我太累了,想在您这里休息一晚,如果您不同意,我立刻就走’。说实话‌,我那时候非常害怕,害怕她叫醒村里的人,把我当成什么敌人就地处决。我观察了一圈,周围没有工具可以充当武器。”

    “所以,你想趁她还没喊出声的时候,”卢瑞娜朝他做了个拧断脖子的手势,“这样?”

    “说起来也是罪恶,我当时确实起了这样的念头,不过不是拧,而是掐。”

    “‘你要喝杯牛奶,吃块面包吗?’得知我不是她等的人,那老妪却显得很平静。诸神在上,我为自己的恶念深深感到羞愧。她邀我吃喝,向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而我!我前一秒居然想要掐死她!除了畜生,有谁能对无依无靠的盲眼老人下这种毒手?”

    “于是,你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利维娅饮尽了香甜的牛奶。

    “‘你不是我儿子,那你听过我儿子的消息吗?他叫耶洛斯。’老妪递来一杯牛奶。我怎么可能听说过这个人?只好老实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