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凯撒位于帕拉丁山的宅邸迎来了客人。

    凯撒坐在庭院边的青铜椅上,对面是外甥女。

    地位超然的独/裁官此时褪去了所有威严。那只征服过世界的手交握在桌上,拇指时不时抬起,左右交换着位置。

    他与阿提亚聊起了甥孙盖乌斯·屋大维的学习。

    “我注意到,盖乌斯写演讲稿总是会避免使用任何修饰的语句,”阿提亚抱怨道,“从他十二岁在祖母葬礼上发表讲话开始,就一直这样。”

    “我向他提议,能不能使用警句,稍微润色一下庆典的演讲稿。您知道他是怎么回复我的吗?他拒绝添加任何优美的辞藻,还嘲讽那些语句‘讨厌且牵强’!”

    阿提亚忧心忡忡,向舅舅倾倒起苦水。她向来注重子女的教育,从屋大维小时候开始,就请了最好的老师在家里教他读写。儿子十一岁后,她和菲利普斯又请了斯波尔斯教他文法、数学和希腊语。到了屋大维十五岁时,他们又将他送进了学校。

    “他修辞学成绩怎么样?很差吗?”凯撒问。

    “恰恰相反,他修辞学学得非常好!”外甥女从银盘中拿起一只苹果,单手将其立在桌面上打转。

    “没人能挑出他的毛病。每次分析诗歌和先人演说,他总能一针见血,演练时,也知道怎样加强对他有利的论据。”

    “这很不错。盖乌斯拒绝修饰性辞藻,形成了自己的演说风格,”凯撒没有吝啬对晚辈的赞扬,“比起繁复的隐喻,精炼易懂的语句更受民众欢迎。”

    “删掉冗长的表述,提炼出最重要的核心,往往更考验演说者的能力。”他强调道。

    “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点,”阿提亚扶住了额头,“我是怕这孩子太有想法,以后再也不听长辈的劝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十二岁之前,盖乌斯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她话语中满是怀念,“小时候,他既可爱又漂亮,简直是神明赐予我们的无价珍宝,哪里还能找到比他更完美的小家伙呢?”

    “七岁以前,他对世界充满了好奇,肚子里有问不完的问题,遇到新鲜事物,总是会去研究原理。”

    “可七岁之后,自从学会了读写,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话一下子少了许多,也很少与同龄人交往了,”阿提亚叹了口气,“别的孩子玩球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看书。”

    “盖乌斯喜欢读哪些书?”凯撒拿起一只苹果,啃了一口。

    “所有类型的书,”外甥女答道,“他很喜欢历史,但看书从不局限于题材和涉及到的领域。”

    “他拒绝在演讲中加入修饰,却看了很多晦涩难懂的诗歌,还尝试用希腊语写过充满复杂隐喻的短诗。我不认为他有建筑方面的天赋,可他依旧花时间钻研过罗马的管道。”

    “我小时候可不如他,我十一岁之前一直很贪玩,还将木块当成黄金和大理石,在院子里搭出了想象中的罗马广场,”凯撒笑着安慰道,“盖乌斯爱读书,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

    “唉唉,您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阿提亚也笑了,随即又故意摆出了愁眉苦脸的姿态,“盖乌斯根本不和我分享他的读书所得,还总喜欢跑出门,见他那些奇怪的朋友。”

    “奇怪的朋友?”凯撒看起来很好奇,“说来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