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星和宋芒抱着两匹新布欢天喜地进屋的背影,宋洪高兴之余,又不禁想: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是什么?

    任凭他抓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干脆就不想了。

    此后很长时间里,宋星每天上午在家织布,下午带着宋芒读三字经,她教的乐此不疲,一度认定自家弟弟相当有天份。

    直到半个月后宋洪瓜地里的瓜歇季,他不必再每天守瓜,她的教育事业才正式告一段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芒此刻刚替宋星把两匹布放在桌上,坐在旁边看她兴致高涨地拿出各式工具。

    她对教书育人的乐趣显然没有对亲手做新衣裳来得热烈,一面手脚不停,一面小声念叨:

    “不年不节的,怎么买这么多布呀!要不少钱吧……”

    等把布扯开,又很是心动。

    “这匹青麻给阿父和阿芒做短衫一定好看……啊!还有这个,好漂亮的粉色啊,是买了给宋星做衣裳的吗?”

    她为自己的联想羞红了脸,仿佛这会儿已经穿上了这块碎花淡粉布做出的裳裙,梳了精致的小辫。

    灶房里,宋洪看着锅里的苦根,又看着瓷碗下盖着的两块豆腐和旁边放得整整齐齐的七个铜板,无奈叹气。

    自家小管家婆哪哪都好,就是太勤俭持家了些。

    她八岁往前,家里住的是两进两出的大院子,吃的是精米良油,玩的是纸墨笔砚,日子自然不差。

    后来妻子遭逢不幸,他无心教书,浑浑噩噩不说,还耽误了孩子。

    等他醒悟,才发现自家星儿每日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明朗中已养就了几分自卑,少了些天真顽劣。

    他是糊涂了!上对不起爹娘,下对不起妻女,风雨下自缩拳脚怨天尤人,却叫幼女头顶风浪,把他们的宝贝明珠蹉跎成这般模样。

    如此才是重振精神,丢了满身的文弱拾起锄头,脏的累的全包揽,这才撑起了这么个小家。

    也是他早些时候仍有些轻狂,一时不知油米柴盐来之不易,想着一村子的人劫后重生,耳根子又软,为着给爹娘和妻子一个供香火的安稳处,竟是把些个家当全丢进了新祠堂。

    谁知赚钱竟然如此不容易,他愣是带着宋星一个孩子吃了好些年的苦头。

    孩子懂事不哭不闹也不缠他要些什么,他却是憋了一口硬气,这才吃着苦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离了宋家村也好,他人虽愚笨,也不是看不清旁人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可怜了他的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