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想了想,点头道:“女儿国与其他地方大不一样,你们这里的男人就如同我们那边的女人一样。”

    “殿下,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男人女人之分,所处的位置不一样罢了。把人放在什么位置上,那人就会变成相应位置上的人。正如您所说的其他国度的女人们,她们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可若是将她们置身于我们这里,境况自会大不一样。将你们那里的男人放置在我们这里,也会不一样,相反也是一样,我们在你们那里,也会变成你们那样。我们学习你们国度的经典,看过你们的许多书,大多时候不是很理解,为何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呢?写书的人一定没来过我们女儿国,倘若来过了,倒要换个说法了。”那女巡捕道。

    这一番话,让娉娉和袁媛等人大为震撼,她们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女巡捕看着她们瞠目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话太绕太长,别人很难懂,又说了一句简洁明了的话,“把你们那里高高在上的男人们放在我们女儿国里,他们自会变成你们那里的‘女人’。”

    娉娉和袁媛很是赞同,轻轻点头。

    清漪还是道:“保家卫国可还是要靠他们去呢,那么残忍的事……”

    “我们女儿国的每次打仗,都是娘子军,也有男人们,从来不是主力,我们并没有输过几次仗,也没有被人夺取都城,一直安安稳稳的,我们自小拜读各国的诗词,看到诗词里写的都是男人们打仗的故事,俨然天底下只有男人才能打仗才会打仗的样子,好像没有人告诉女人,她们也可以打仗,也可以打胜仗,她们不用坐以待毙,更不要觉得战场上的事与自己无关,天下就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男人们输了,倒霉的可不就是女人了吗?你们那里的女人们觉得自己打不了仗,所以就自然的沦为了像牛羊那样分割的胜利品,可以吃,可以祭天,还留不下名字,有的可能反抗了,可不会记录下你们的名字,因为你们觉得打仗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自己觉得没关系了,别人更不会在意,甚至还要骂你们。”

    “拜读你们的史书,总会看到哪个哪个王朝因为一个女人而亡国,我们在学的时候总会发笑,你们那里的皇帝不是女人,长官不是女人,领兵打仗的不是女人,通敌叛国临阵倒戈的不是女人,怎么亡了就是因为女人了?你们那里的人都不相信女人也可以打仗,不相信我们女儿国一直是靠娘子军捍卫的,又为何会那么真诚的相信王朝因为女人而亡呢?我们想了又想,只能想到正是因为你们的皇帝不是女人,长官不是女人,领兵打仗的不是女人,通敌叛国临阵倒戈的不是女人,才会有如此的记录,有如此的故事,我们这里就没有。”

    “但那确实残忍的事……大多数女子都会害怕。”清漪的声音也弱下去了,开始觉得这位女巡捕所说的话有理了。

    “不直面残忍的事,之后更残忍的事该如何是好?做大树上的枝叶可不是长久之计,枝叶总会更换,春去秋来,不断掉落,长出新的枝叶,旧的掉落在地上,被吹到无人的地方,慢慢烂掉。唯有成为挺拔的参天大树,深深植下自己的根,长出自己的躯干,成为自己的依靠,昂首面对暴风骤雨,才能在世上有个真正的栖身之地,将希望寄托于别人之上,得到的只能是失望,甚至是惨死。”

    娉娉听到这话,点头更是厉害,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开始更加喜欢女儿国了。

    她还是提出了个建议,“私以为女皇陛下的决定没错,这女儿国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她自然是希望人人都好,所以才会下达那个命令,也是才刚下达命令,众人们不太适应,之后多年,百姓们就会适应了。”

    “那恐怕是要死很多人呢。”女捕头苦笑着,“争抢,争夺,就会有人死,整个女儿国都会变得动荡不安,百姓们现在安宁的日子也会一去不复返。”

    娉娉拍拍女巡捕的肩膀,“怎么会呢?你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

    “有时候,天真的会塌下来吧。”女巡捕愁眉不展,跟刚才威武的样子很是不一样。

    娉娉给女巡捕夹了菜,笑道:“别担心了,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天不只是你们这儿的天,天是一整片啊,要塌下来,全部的人不都得砸死?要死一起死吧,黄泉路上还有个作伴的,不用害怕!”

    在一旁的袁媛能够体会到女巡捕的这种心情,从街上与这店里的情况可以看出,她们女儿国也是矛盾重重,不少人也是心里怀有深深的恨意,只怕女儿国的天是要塌了。她们的女皇陛下下了那样的命令,可以说是颠覆了女儿国这么多年的传统,传统一被颠覆,其他的还能剩下多少,可不是要大变呢?正像他所说的,要了这个还要那个,难保以后不会有人跳出来要女皇的宝座,将女皇拉下,变成和他国一样的情况,这对于像女巡捕这样忠心的人来说自然是很可怕的事情,一旦发生了那样不可挽回的事情,今天在街上被骂的,在店里被骂的就是她们这样的女人。大变,都是要死人的,颠覆,都是要从下而上,自上而下,完完全全的改变,就是抢,争,斗,死。

    风从窗外轻轻吹来,袁媛遍体凉,她想女儿国的好日子可能是不多了。

    那些乐人们再次演奏,袁媛的心里却不复刚才,满是心酸,已经在预想女儿国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可怕结局了,这平静的日子可能是过一天少一天了,她看着这里不同寻常的景象,这些人悠闲的过活,完全没有处于危险之中的想法,这跟前世的她一样,即使是有人把证据摆在她的面前,说罗孚有不臣之心,有狼子野心,她还是不相信,过着非常闲适的生活,直到宫变,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平静生活。

    这里的人与当初的她,何其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