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君景从左到右依次点了点三个瓷瓶:“这个是,炙魂,,这个是,听霜,,这个就只是一枚疗伤丹。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你要竞选我的武堂副堂主,艺堂堂主还是我的影卫?”

    命佑没有丝毫犹豫地回他:“我要当你的影卫!”这次他的回答比前几次都坚定,而且眼睛里比之前的迷茫多了一分好奇和激动。辞君景却不像之前那样马上回他,他打开,听霜,倒出一枚白色的丹药,然后又从,炙魂,中取出一枚血红的丹药。

    辞君景敛眸看着手中的两颗丹药,终于说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他没有看命佑:“之前问你很多次你都说要当我的影卫,现在你还是这么回答我……”辞君景顿了一下,命佑看着他好像笑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看着命佑,眼神里却不再带有笑:“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什么是影卫。”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将丹药装好,站起身后辞君景示意命佑跟上自己。

    两人从房间出去转了几个弯后,命佑愣住,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刑室,他从未见过的刑具挂在墙上,基本全都是暗沉的褐色,有些甚至还在滴着血,挂着细碎的血肉。刑室的地面和四壁都是大块大块的褐色,甚至命佑抬头也看见了一些,四周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这里浸透了血肉的气息,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了生理性的不适,但是……

    命佑摸了摸心口,潮红爬上了他的脸。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竟然,不觉得害怕……

    命佑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和正常人的情绪,但他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他应该害怕才对……

    辞君景没有回头,从见到还是清夜的时候到现在的命佑,他发现了命佑的情感迟钝,甚至缺失。但绝对没想过这个小孩儿会是有些喜爱血腥的家伙,毕竟连命佑自己也不知道。

    辞君景带着他一边深入一边有些像恐吓般说出什么是影卫:“影卫在世人眼里并不算一个真正的人,而是刀,是狗,是鬼魂,是灰尘……影卫可以是任何东西,但唯独不是人。不过至少在我这里,在我的明尘教还算个人。至于其它地方是不是人的话,至少我还不知道。”辞君景像是安慰命佑一样有些轻佻的说出了后半句。

    又进入得更深了,这次命佑看见了有人在受刑,带着倒刺的银鞭舞出阵阵响声,他好像还能看见跪地受刑的人背上迸溅的血肉和听见惨叫,但事实是除了鞭子的声音受刑者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辞君景又开口了:“你看见了吧?即使在我这个我自认十分尊重人的明尘教里影卫也是最低等的一级,他们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们是主人的所有物,要比仆从还听话,至少要比二流高手还厉害,但却被如此轻视。”

    说完他顺着命佑的视线看向那个正在受刑的影卫:“影卫的日子并不算多好,训练过程也说不上人道,毕竟要训练人成为一把武器便不能顾及到他作为人的那部分。熬刑是每个影卫必经的一段,所以刑罚都要受过,忍过,然后做到无论受什么刑都不会求饶,不会惨叫,同时记下你最怕的刑罚作为把柄,其他的训练内容你若是还坚持当影卫自然就会知道,我便不说给你了,免得被丹鲸唠叨我泄露机密了。”

    命佑本还有点紧绷的精神被辞君景的插科打诨给安抚了下去,他心里问自己为了一个笑容,值得遭受刚刚辞君景说的那些痛苦吗?命佑有些迷茫,但又好像不太纠结?

    不等命佑说什么,辞君景又拉着他更深入。这次命佑见到受罚的已经不止一两个,亏得文轲的训练,命佑的听力在他的天赋下已经很灵敏了,所以每走一步命佑都能听见不同刑具发出的声音。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物品刺入血肉的声音,木枷渐渐收紧挤压骨骼的声音,刀锋划开皮肉,不知道什么东西洒在伤口发出的滋滋声……

    命佑的心脏狂跳,好像是害怕吧?应该就是了……

    辞君景拉着他穿过无数刑室,最后却又进了一个小房间,命佑有些疑惑,辞君景看了他很久,终于还是问他:“现在你的选择呢?未来可期,颇有权势的武堂或者艺堂,还是依旧选择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什么都没有变好,甚至变得更差的影卫?亦或者你后悔和我回明尘教想要回青楼去凭容貌拼个荣华富贵的未来,或者只是变成一个正常人,一个平民百姓以后当官或者种田……”

    不等辞君景说完,命佑第一次打断他,他那双深粉色的眼睛直直盯着辞君景,辞君景头一次觉得这双眼睛像是潜伏的毒物般绚丽。

    命佑的声音还带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脆生,但说出的话却不像个还在天天掏鸟窝的小孩儿了:“我不后悔跟你走,也不想离开。或许你觉得我还很小,还不知道选择的重量和意义,但是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要当你的影卫了。我不懂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尊严,前16年我没有懂过,现在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如果不当影卫的话,我不能离你很近。”说着命佑还伸手比了比,两只手张开齐肩的宽度。他看着辞君景,眼神里有着执拗:“师父是你的右护法,但是你其实从来不靠近他一手臂之内,但是离七可以。那天他就跪在你身后,低头能看见你的衣角。”命佑顿了一下,然后耳尖有些红的继续说:“而且如果不当你的影卫的话,我就不能保护你。我不怕你说的那些刑罚,我也不会背叛你。”说着命佑有些空茫的看向门外还在受刑的那些人,他的语气有些悠远:“我从小只学会了交易,所以我知道,凡事有所得就要付出代价,我要一直离你很近,要保护你。那么你说的那些影卫的训练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而自由,尊严这种我并没有的东西我并不在意。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不会懂也不想懂。它们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重要东西,甚至比不上一盘桂花糕,但你比桂花糕重要。”

    命佑转回头,他朝向辞君景伸手,歪了歪头:“我师父已经告诉我了,,听霜,是一次性的削弱的,炙魂,,是给新人长记性用的。所以两个都给我吧,我知道先吃了,听霜,三个时辰后再吃,炙魂,的。”

    辞君景定定的看着命佑,终于他拿出那个瓷瓶却只将倒出的两枚丹药中的,炙魂,给了命佑。他亲手把,炙魂,喂进命佑嘴里,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辞君景眼神有些暗沉的看着命佑:“你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尊严。我不会亲自教你,若你哪天懂了来和我说我也很高兴听,可是我不会再把你选择丢弃的东西还给你,因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不是什么好人,你递给我的便宜我不会不占。”

    辞君景摸着命佑头的手滑下来,见命佑将,炙魂,咽下,他的手滑到命佑还不算突出的喉结上,辞君景眼神微敛:“作为奖励我不会给你,听霜,,但这也意味着你不知道,炙魂,的感受,若有一日我不给你每月的解药,你便很可能会被突然的疼痛折磨死……我不知道对你来说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我的试探,亦或者一种对你的盲目选择的惩罚。可是命佑你记住,5年后的影卫选拔你必须拿到第一,虽然前十名都能成为我的影卫,但你是不同的,我想看你成为第一,我要你成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