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说,光明是狭小的、短暂的,唯有黑暗才是普遍的、是永恒的。

    他还说,看得见的光明不一定是希望。

    这句话让何树思索了很久,陈河快要出狱了,但何树感觉他似乎对未来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又一个周五,下午下工,排队洗澡。

    先到更衣室脱下囚服,整齐叠好放在中间的长条凳子上。

    何树正低头弯腰脱鞋,左边也在脱衣服的陈河突然一巴掌搭在何树的肩头。

    一点温热的东西溅在了何树的脸上,他抬头一看,陈河左手捂着脖子,指缝中的血液喷涌而出...

    陈河的表情跟以往没什么变化,还是很平静的看着何树,搭在何树肩头的右手用力一抓,人缓缓往下跪。

    何树只感觉头皮发麻,他急忙一把扶住了陈河,跟着他跪在了地上,抓起自己刚脱下的背心用力的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身边顿时骚乱起来,陈河的血喷得到处都是,狱警严厉的喊叫声,犯人慌乱找自己位置时拖鞋拍像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可何树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变得越来越苍白的陈河,以及被鲜红色包围的一切。

    陈河的颈动脉被割破了,就像是一只被割破的水袋,鲜血越涌越多,何树拼命的按压,却怎么都止不住。

    狱警已经赶到了他们身边,试图分开两人,但何树不敢松手。

    他知道自己一松手,陈河就完了,但有无数的人拉扯着自己,有坚硬的东西砸在他的手臂上。

    何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音像是在从另一个空间缓慢的传递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喊得是救人?还是救命....

    狱警将他拖走,替代了他的位置,但这个时候,陈河的脖子已经没有多少血再往外涌了。

    他软软的躺在那里,身上身下全是血,只有脸是白的,镜片还很干净。

    何树看到了陈河的目光,他也在看着自己。

    这一刻,何树突然感觉自己能看懂一个人的眼神了,他第一次从陈河眼神里读懂了他心中的想法。

    陈河早知有这一天,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

    何树觉得陈河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可现在却只能静静的望着他。

    直到被手铐将双手双脚都拷在了一张特制的椅子上,何树才猛然清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带到了一间类似审讯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