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贵妃闻言,面如土色,惊愕万分,被泪水浸湿的脸庞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觉得自己这个堂堂的贵妃,竟不及一位昔日冷宫之人。此刻的她,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心寒彻骨。

    皇帝怒意难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之响起,袁福连忙趋步上前,轻抚其背,温声细语地劝慰着。待皇帝气息稍平,目光转向袁福,忽然开口问道:“思卿此刻何在?”

    袁福心中微动,知晓皇帝之意,遂恭敬而略带迟疑地答道:“回禀圣上,太子殿下原先在外候着,但方才...已动身前往刑部监审。”

    皇帝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敏锐地从袁福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抹异样,遂追问道:“他...可是无意间,听到了些什么?”

    袁福闻此,面有难色,似乎在斟酌,以求稳妥。皇帝见状,心中怒火更甚,转而怒视翎贵妃,沉声道:“你,身为贵妃,后宫之表率,言行举止当慎之又慎,今日却出言不逊,口不择言,有辱身份,实在令朕失望。”

    翎贵妃杏眸圆睁,满眸皆是惊愕与哀伤,她声线颤抖,几欲泣下:“圣上若因顾及太子而责备臣妾,臣妾承认适才所言,确有不妥。但臣妾身为贵妃,却连一个入过冷宫的妃子亦不可提及,圣上又让臣妾如何自处?”

    皇帝闻言,心中微震,未料翎贵妃竟有此一问。他神色一凛,随即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贵妃,位同副后,就代表你可以随心妄议他人吗?”言罢,他决绝而有力,对袁福下令:“传朕旨意,即日起,喜祥宫因涉投毒之案,封宫调查。翎贵妃言行有失,不符贵妃之仪,故降为翎妃,于喜祥宫内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翎贵妃在听到皇帝的旨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那双原本充满灵气的杏眼,此刻却溢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未料到自己会因为一时的失言而遭受如此严厉的惩罚。她声音颤抖,哀求道:“圣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

    然而,皇帝却大手一挥,袁福立即上前,命人将失魂落魄的翎贵妃迅速带离了此地。

    ***

    刑部大狱之内,阴冷之气渗肤透骨。潮湿与霉变的气息交织,混杂着铁锈的腥味,扑面而来,令人心生寒意。

    四周被狭窄而阴暗的甬道所环绕,曲折延伸,将视线所及之处尽数吞噬。甬道两侧的铁栅如同密不透风的牢笼,将空间切割成无数个逼仄的囚室。囚室内光线昏暗,即便是白日,也只能靠几盏摇曳的油灯勉强照亮,映照出斑驳的墙壁和潮湿的地面。

    再次步入这幽暗之地,令岑思卿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刑部大牢,便是与卫凌峰的诀别之际。那一刻的绝望与痛苦,连同着一股压抑与绝望的气息向他袭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夏至安在一旁细心观察,见岑思卿面色苍白,不禁轻声关心询问:“殿下,此处阴冷,您身子可有不适?是否需要稍作歇息?”

    岑思卿轻轻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随后步履沉稳,一步步向囚室深处的审讯室行去。

    步入审讯室,一股更为复杂而强烈的气息迎面扑来,与之前所感截然不同。这里,除了固有的潮湿与腐败之气外,更添了一抹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之味,令岑思卿眉头微蹙。

    审讯室内,光线依旧昏暗,仅有几盏铜制油灯悬于高墙之上。火苗摇曳,映照着一个由粗大铁链紧紧束缚的木制囚架,以及各种令人心悸的刑具,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更添几分诡谲气氛。

    审讯桌横亘于室中,其宽大之姿彰显着权力的威严。一侧,来自都察院的主审之人端坐其间,面容严峻,身旁则是一位刑部的协查官员,正低头翻阅着案卷,神情专注。而审讯桌的正中主位,此刻正静静地等待着岑思卿的到来。

    主审官见岑思卿步入,连忙起身。协查官员也紧随其后,躬身行礼,举止尽显谦卑与恭敬,

    岑思卿落座主位,目光如炬,打量着对面被重重镣铐束缚的柳成如。

    “太子殿下驾临,实乃本署之幸。”主审官恭敬地禀告,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经彻夜审问,柳成如非但顽抗不认,更对案情缄口不言。下官实感束手无策,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岑思卿闻言,目光微转,恰逢一旁的协查官员递上案件卷宗,他淡然抬手接过。无意间,岑思卿的目光略过那人,这才恍然认出,此人竟是昔日高墙之内的旧识,一个月前刚被自己提拔调至刑部的梁相文。

    然而,岑思卿与梁相文对视了一眼,只是轻轻颔首,随即沉心静气,细细翻阅起卷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