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虽不明就里,但深知萧博衍向来深思熟虑,比长几岁的萧楚曦稳重许多。他见萧楚曦神色中隐现怒意,不敢怠慢,即刻上前,恭敬地拦在萧楚曦面前,以防不测。

    “太子妃。”程欢挡住了萧楚曦的去路,拱手道:“还请太子妃留步。”

    萧楚曦还欲强行通过,却听见身后萧明忠对着众人威严喝道:“都给我停下。”说罢,萧明忠再次看向萧博衍,语气中满是质问与不容回避的坚决:“究竟,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萧博衍望了萧楚曦那决绝的背影一眼,随后面向萧明忠,双膝跪地,拱手沉声道:“孩儿不孝,累及萧家安危。”

    “博衍,你这是做何?”萧夫人心疼欲上前搀扶,却被萧明忠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他沉声追问:“说,到底是何事?”

    萧博衍垂首,启齿道:“儿子背着萧家,与朝廷一应死罪臣私下有联络,还请父亲严惩。”

    萧明忠闻言,长叹一声,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深邃。萧夫人立于旁侧,满心不解却又紧张万分:“博衍,你这话是何意?到底谁是这个应死罪臣?你又为何要与他联络?”

    “夫人莫要问了。”萧明忠打断了萧夫人的询问,目光转向萧楚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未得我的允许,你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萧楚曦闻言,心中顿感异样,她转身望向萧明忠,从他那看似平静却暗含深意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真相。她缓缓走回几步,向萧明忠询问道:“父亲……您是否早已知晓此事?”

    萧博衍闻言,震惊地抬头望向萧明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萧明忠并未多言,只是以沉稳的语调对萧楚曦与萧博衍道:“你二人,随我来。”言罢,率先步入了一旁的书房。

    ***

    书房之内,萧明忠端坐于案前,神色威严,目光在萧博衍与萧楚曦之间流转,良久未语。室内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沉默。

    萧博衍低垂着头,保持缄默,似是在等待。而萧楚曦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质问与不甘:“为何?为何你们皆知施炁尚在人世,却偏偏要对我隐瞒此事,让我置身事外?”

    萧明忠闻言,目光深沉地望向萧楚曦,缓缓说道:“非是为父有意隐瞒,实则是担心你得知真相后,冲动行事,反添乱局。”言语间,既有对女儿的疼惜,也有对大局的考量。

    一旁的萧博衍亦微微抬头,好奇问道:“父亲,您是如何得知施兄尚在人间,又是如何与他取得联系的?”

    萧明忠轻轻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他并未主动与我联系,亦不知我早已洞悉他还尚在人世。”随即,他遥想往事,缓缓道:“当年凌渊河一战,施炁不仅令文康太子失踪,还令其身败名裂。当我得知圣上已然下旨赐死施炁,亲身赶往凌渊河一带时,施炁早已被就地处决。”

    萧明忠忆及往昔,心绪难平,那份痛心依旧萦绕心头。然而,他又继续将自己是如何发现施炁还尚在人世的一事,告知了眼前二人。

    原来当年,施炁一死,军中人心涣散。萧明忠得知,那些曾与施炁交情匪浅的将领,遵圣命将其遗体草率掩埋,既无墓碑亦无坟茔,此景虽令人悲叹,却也令他心生疑惑。依常理,他们行事并无差错,但萧明忠深知几人性情,依照他们对施炁的情谊,此等处理方式实难令人信服。于是,萧明忠心中暗自生了疑团。

    就在萧明忠心中疑虑未消之际,这几人打完胜战未领奖赏,非但未领赏受封,反而匆匆请辞,此举更是加剧了萧明忠的猜测——莫非,他们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秉着忠心二字,萧明忠暗自摸查,终于发现,这几人辞行之后,并未归乡,而是行踪鬼祟的隐匿于边塞苦寒之地。同时,身边还伴有一位形迹可疑的赶车车夫。

    萧明忠虽未证实,然心中已有了大胆的揣测。这些猜测积压在他心中良久,直至某日面圣之时,他鼓足勇气,斗胆向皇帝进言,恳请将施炁遗骸迁回瑞京。在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之后,萧明忠再次亲临凌渊河寻找施炁的尸首。

    面对那早已朽败不堪的尸骨,萧明忠凭借对施炁的熟悉与了解,一眼便洞穿了真相——这具尸身绝非是施炁。

    虽然已暗自知晓,萧明忠却在心中顾惜和忠心之间,默然选择了前者。于是,他并未追寻探究,而是将此事深埋于心底,并将那具残存的尸首带回了瑞京,并于祠堂为施炁立了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