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

    云氏还未露面。

    自己的大儿子被如此羞辱,她只怕得气得卧床不起。

    二房高氏也猜舅姑不会露面了。

    她一见着崔妩,就忍不住挑起话头:“怪道人说高嫁低娶,当真是不能娶个祖宗回来供着,息妇使唤不动就算了,还做出丑事来,哪个舅姑能受这气。”

    谁听不出这是风凉话。

    小叔子谢禹的新妇闵氏顺着二嫂的话风奚落起崔妩来,“所以才说不如三嫂嘛,虽然出身不好,但最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平日里谦卑恭逊,事事听从,比门口黄狗还要乖觉。”

    二人奚落的崔妩成了习惯,一时忘了场合。

    被暗讽的崔妩倒沉得住气。

    她确实高嫁了谢宥,占了别人眼里天大的好事,怎能不让人眼红。

    别个暗地里为难她还棘手些,但这两个,纸糊的灯笼罢了,一戳就着,对付她们最让崔妩甚省心。

    “侍奉舅姑本就是息妇的孝道,二嫂嫂和弟妹既然不谦卑,不恭顺,想来是因为自恃托生了一个好出身啊,可我便是如你们一般,也不敢如此怠慢长辈啊,

    官人常说舅姑教养家中孩儿辛苦,嘱咐妾连着他那份一起尽孝,你们在房里难道都不说这些,未生纯孝之心?”她不咸不淡道。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高氏听的,而是还未进屋的人。

    刚刚她就嗅到了苍术的气味,该是来自仙术汤,今朝道士嘴里的名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崔妩照顾云氏,熟分南北苍术,对这个气息太过熟悉。

    高氏一点就炸:“谁说我不孝顺,不是!你——”

    “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后门里传出一声低喝。

    高氏一个激灵,赶紧端坐好。

    舅姑怎么突然来了!

    崔妩不紧不慢起身给云氏行礼,其他人才后知后觉起身。

    云氏拄着拐杖让侍女搀扶着走出来,她头戴黑色挡风巾帻,整张脸坚硬得像摩挲发亮的老树。

    在主座坐定,她先闭目喘了几口气,可见被王氏的事气坏了,还要强撑着过来听听结果。

    云氏本就为王氏的事心烦,又见堂下这些息妇一点没有与谢家荣辱与共,反倒幸灾乐祸的样子,面色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