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年在弹压松江会党时,发现刘丽川等乱党不但与松江的会党有勾连,而且与省城苏州的会党也有勾连,甚至打算在苏州犯上作乱。许乃钊身为江苏巡抚,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会党作乱,正坐镇苏州弹压。

    吉尔杭阿正坐镇嘉定处置已落网的周立春等匪首,据说要处以凌迟,同时搜捕嘉定和青浦等尚未落网的乱党,而松江知府乔松年这会儿应该在川沙善后。

    总而言之,攻上海县城不是一件小事,且不说外面的那些兵勇已经连克嘉定、青浦、川沙等城,精疲力竭需要休整,就算人强马壮士气高昂,也要等许乃钊和吉尔杭阿到了才能开打,所以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并不着急,就这么坐在花厅里边喝茶边听伍德全禀报这些天打探到的军情。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城里的那几股乱党并不齐心,刘丽川和陈阿林一个打长毛的旗号,一个依然打大明国的旗号,各干各的。“右元帅”林阿福见李咸池带着龙溪帮跑了,担心留下会被欺压,前天傍晚也带着手下跑了,据说打算走海路回福建老家。

    李绍熙也想跑,可能是担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接到劝降信之后已派人去租界找过卖鸡爽,想通过卖鸡爽向新任江海关监督韩秀峰请罪。卖鸡爽当时之所以被乱党生擒,李绍熙“功不可没”,自然恨透了想再次反水的李绍熙。

    韩秀峰考虑到卖鸡爽的感受,并且不敢擅自答应李绍熙提出的那些条件,只能先稳住李绍熙,既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坏消息是城里虽只剩下刘丽川、陈阿林和潘起亮等几股乱党,实力大不如犯上作乱之初,但这些天他们并没有闲着,不但招募了不少无家无业的本地流民、船工水手和码头上的脚夫,而且去租界买了很多洋枪洋炮,粮草和弹药也囤积了不少。

    薛焕在江宁城下领教过洋枪洋炮的厉害,顿时皱起了眉头。

    刘存厚则凝重地问:“志行,能不能去跟洋人交涉,让洋人别再卖枪卖炮给乱党?”

    “洋人嘴上声称严守中立,其实态度暧昧,毕竟长毛跟他们一样信奉洋教,往来信件的抬头上都称兄道弟。据卖鸡爽说他们究竟应该帮朝廷还是帮长毛和城里的那些乱党,迄今仍摇摆不定。”韩秀峰放下茶杯,接着道:“所以他们现在是两不相帮,买卖照做。”

    “这么说要是我们去买,他们一样会卖?”

    “这是自然,就算那几个洋人领事不卖,那些洋商也会卖。”

    “可惜我们没银子,而且买枪买炮不是一件小事,别说我们作不了主,就是许大人想买也得先奏请朝廷!”

    让三人倍感意外的是,韩秀峰突然笑道:“买枪买炮的事三位大可放心,你我既没银子也不能擅自作这个主,但有人可以。”

    “谁?”

    “卖鸡爽,还有刚来署理上海县事的孙丰,一个为报仇也为将功赎罪,一个急着收复上海做个正儿八经的县太爷,正忙着召集士绅商贾筹集粮饷,招募青壮,添置兵器,帮同大军攻城。这件事大可让他们去办,由那些士绅商贾出面跟洋人买。”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他们买到枪会给我们吗?”虎嵩林急切地问。

    “怎么也得分一半给三位。”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我之所以敢一口答应给三位支应一个月的粮饷,也是因为上海的那些士绅商贾有钱。”

    别看领兵威风,可事实上却要整天为粮饷发愁。做地方官员就不一样了,既可以招募青壮编练乡勇,又可名正言顺的劝捐募饷,甚至可以腾挪赋税充饷。

    薛焕过怕了之前那整天为粮饷发愁的日子,不禁笑道:“志行,要不是有你这位同知老爷在,我们今后的日子真不晓得该咋过!”

    “是啊韩老爷,我等今后一切仰仗全仰仗您了!”虎嵩林忙连拱手道。

    “我们既是同僚也是同乡,二位无需客气。”韩秀峰拱手回礼,旋即话锋一转:“刚才我命人在拦在桥头,甚至不惜放枪示警,既是为了本地的百姓,也是为了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