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来,他们的日子与在神鹏岛时无异,实则却大不相同了,因灵气的充沛与灵石的无虞,大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了。

    这里的灵气比起四人先前师门所在地的灵气来相差不多,比玄方派还要差些,但足以满足他们这等修为的需求了,不用说这些年一直颠沛流离的公孙冲,就连西阳与寻易,在经历了神鹏岛那三年苦日子后,也对此倍感珍惜,只不过二人的差别是,一个不舍昼夜的勤修,一个修炼了一阵后又开始懈怠了。

    寻易也想坚持,可一则呢,修为到了他这个阶段,提升是极其缓慢的,他没那耐性,二则呢,他是真静不下心来。说到底就是性情的事,这东西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咬牙坚持不适用于修炼,修炼是讲求心境的。

    至情至性之人难成大道是修界的共识,因为这是对尘念的执着,与清心寡欲的道心相违背,这类人往往会为情所困,受情所扰,最终一生平庸,如果出现特殊情况,比如他们所爱之人落入强敌之手,需要他们提高修为去解救,那这类人修炼起来的疯狂劲是别人比不了的,但这不一定是好事,修界称其为“修术”而非“修道”,“修术”者鲜有能成为大神通的,不毁于心魔就算是好的了。

    寻易觉得遇到师尊是他今生最大的幸事,即便这份情愫是要深埋心底的,他也深念上天的厚恩,可在别人看来,这恰恰是他最大的不幸。“情缘”二字最难言,说不清,道不明,倾心一见便可生死相许。

    自从怀着无比的羞愧离开苏婉后,寻易就开始自己给自己挖坑,他不知再以何脸面去见师尊,如果不能见师尊,他觉得活着也就没什么趣味了,活着都没趣味了还修炼干嘛呀,越想越绝望,坑也越挖越深,直到看不见天日。

    他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也不敢让自己静下来,西阳曾对公孙冲与绛霄说,他能陪他们待这么久挺不容易的,这句话足见西阳对他的了解。以前还有镜水仙妃陪他聊天,现在仙妃又闭关了,跟一副战战兢兢之态的凌香仙子难以聊出什么乐趣,因为要看守她,想离岛去逛逛也不能去得太久,对他而言,现在的日子比先前更苦了。

    西阳虽知道寻易现在的罪不好受,但有劲使不上,这忙不帮还好,越帮肯定越麻烦,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公孙冲和绛霄对此没有太多察觉,尤其是绛霄,在她眼中寻易就是个开心宝,?不管是累了还是烦了,找他去聊一会,保准能阴霾尽扫,疲乏全消,比服食清心灵丹效果还要好。

    绛霄现在享受着极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可以使用灵石辅助修炼。一方面是因为她掌握济术,需要尽快提升修为,另一方面是三人觉得对她理应加以照顾,毕竟人家是舍死忘生陪他们来南海的。

    绛霄对此表现的很是心安理得,她不需要再跟这三人有什么客气与谦让了。

    在真元箓法术的参悟上,四人皆难有寸进了,其余三人是受限于修为,寻易则说是“尘风”太玄奥难悟,三人难辨他这是为懒惰找的借口还是果真如此,因先前出过尘风破阵的情况,所以没人跟他计较。

    数月后,寻易这边的状况有所改观,主要是凌香仙子彻底安下心了,说话做事不再那么诚惶诚恐了。人都是有感情的,随着彼此信任的增加,寻易开始吃她作的饭菜,继而送给另三人吃,修道之人虽忌贪口舌之欲,但他们这些年过的实在太清苦了,除了吃果子就是烤鱼烤肉随便对付一下,四人都不擅烹煮,现在面对鲜美可口的南海菜肴,他们都难以抗拒,绛霄与公孙冲尚能做到浅尝辄止,西阳和寻易就是大快朵颐了。

    既然吃了饭菜,那丹药也就能服用了,凌香仙子所献的丹药都是适合结丹期以上修为服用的,寻易试着服用了一粒,南海的丹药用料大多以妖兽内丹为主,灵草为辅,这跟南靖洲恰恰相反,在药力的发挥上来的更迅猛,消散的也更快。凌香仙子所炼的丹药当然比不上正天君给的那些,比之苏婉所炼的也有不如,但不管怎么说,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寻易只服用了一粒就不再服用了,丹药有六瓶,其中两瓶是到结丹中期才能服用的,他就算把剩余三瓶都用掉,也远远不够突入下一境界的,与其这么浪费在自己身上不如留给别人。

    两地炼丹的差别倒勾起了他的一些兴致,他虽然从未练过丹,可脑子中却存有师尊一生炼丹的心得,那也可以说就是一部炼丹秘籍,所以跟凌香仙子探讨起来颇有行家里手风范,想到南海丹方肯定是师尊感兴趣的,他这不喜炼丹之人突然对炼丹就有了空前的热情。

    看到了能加深彼此感情的机会,凌香仙子自然毫不隐瞒的倾囊相授,从妖兽种类讲起,接着是各种类内丹的药效,再到君臣搭配,及炼制手法,最后是丹方。

    记了一脑子妖兽和丹方后,寻易的热情就此过去了,凌香仙子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尝试炼制呢,可寻易一点那意思也没有,还把师尊给的玄晶药炉送给了她,这让凌香仙子困惑的同时大感惊喜,玄方派是炼丹大派,苏婉是派中第一高手,她送给心爱弟子的药炉岂会是凡品,玉竹剑在法宝中如果只能算中品的话,那这玄晶炉在药炉中足可算中上品了,凌香仙子是此中行家,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自此更是对寻易好的不能再好了,恨不得能把心掏给他看。

    一个是不能修炼的,一个是不想修炼的,俩人剩下的就都是闲工夫了,所以他们一天中倒有大半天在闲聊、闲逛,有时还会乘坐云驼离岛去玩。

    看着他们俩那热乎劲,绛霄心里都嫉妒了,甚至还为此给凌香仙子脸色看。对于绛霄日渐增长的霸道,寻易不但不加以提点,反而还有意助长,他心里已经把绛霄当成是西阳的老婆了,他对朋友老婆的态度是,能怎么宠惯就怎么宠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的宠惯。至于管束,那是她丈夫的事,自己做好宠惯的事就算对得起朋友了。

    凌香仙子已能看出这四人绝非都是绛家少主,起码这绛霄与寻易就不像是兄妹或姐弟的样子。有一阵她很想与寻易发展出“无不依从”的关系,尽管这主要是出于保命的考虑,但不可否认的是,寻易的体贴与有趣很能讨女人欢心,能与之相偕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屈辱,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颇有信心的,可几次试探下来,对方不但不为所动,最后还婉言提点了她,她最初以为是寻易钟情于绛霄,可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像。所以在对其坐怀不乱的君子气度感到敬佩的同时,心中难免暗生幽怨自怜之情。

    此时南海进入了风季,大风一起,怒海生狂涛,真个是日月无光,山摇地动,他们遇到第一个风季时,都被吓得不轻,看那风刮起来没完没了的架势,仿佛是永不会停歇的。

    这晚,风急雨骤,电闪雷鸣,滔天巨浪隆隆作响,寻易用神识扫向海面,翻涌的巨浪让他感觉鹿鸣岛都在摇晃。

    刚收回神识,凌香仙子进了他的洞府,有些难为情道:“不怕你笑话,我虽生于南海,可每逢这种天气还是难免胆战心惊,想找你仗仗胆,若不便的话,我想借块灵石,回去布个隔音阵撑过这场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