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半刻,要说服每一个人,要统一所有人的想法,最终留给范纯粹的时间就更少了。

    但范纯粹还是用了半分钟等待,等到急性子的王交开始不耐烦,想要说话,方缓缓的抬起手,向圈外遥遥指过去,“诸位……看看你们身后。”

    王交、江公望、陆表民,一群议员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去,

    迎面而来的,是来自会堂内部,数以百计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数百议员,带着审视,带着嘲讽,带着冷漠,带着各色恶意的情绪,看了过来。

    王交、江公望等人都愣在当场,更有几个不堪的,猝然一惊,就向后仰倒,摔跌回座位上,哐啷啷发出好大一声响。然后引发了一片低低的笑声。

    身后,这时传来范纯粹低沉阴郁的声音,“他们……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笑话?

    王交定睛看过去,心头随之一震。

    对面的议员,或有仓促转头的,或有含笑点首的,更有大咧咧的直看过来,不避不让。还有那章恺,偏过脑袋,跟身边人不知说了什么,就看着这边哈哈大笑起来。

    几声冷哼就在耳边响起,王交左右看看,每一位的脸色上的温度都如同数九寒冬。

    “对面的那些人,虽是猖狂无忌,可不论如何争执,一旦有了决议,便再无异论,投票也绝不会反复不定。这便是章韩二党能够把持议会的主因。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范纯粹的话不过是老生常谈,早就说得多了,每每被人用君子不党四个字一巴掌反打回来。说到底,他们这群人,就是缺少一个有着足够声望能够服众的核心。如果不是范纯粹在这里,换成是文彦博、范镇这一干退休的宰执来,绝不至于人心离散。

    不过这话放在现下,却分外管用。生性不能忍事的王交不反驳了,坚持己见的江公望也沉默了,爱说怪话,喜唱反调的几人都不开口了。

    可算是知趣了。范纯粹松下一口气,半带感慨想着。若早早能够如此,那百多议员若能不生嫌隙,早就将议会闹个天翻地覆出来,哪里还需要有现在的争执?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来得及改正。

    他旁顾陆表民,使了一个眼色。

    陆表民心领神会,“德孺公所言甚是。诸位贤达,我等参选议员,是为赵氏江山,而非为在瓦子里演上几出参军戏。不管昨日来日如何,只今日之事,以在下之见,就请德孺公处分。不论德孺公有何决断,我等无有不从,”他刻意的向远处看了一眼,“免得真让人看了笑话去。”

    江公望看了眼陆表民,又看了看,看出了点什么,嘴角边带上了讥嘲的笑意,只是当他看见王交,笑容便消失了,“也罢。那就请德孺公处断。”

    有江公望带头,剩下的议员一个两个都发言表态,一同支持范纯粹来做出决定,直到剩下王交一人。

    有人想催他,“子易……”

    刚开口,范纯粹和陆表民同时阻止,“嘘!”

    不能催,不能逼,以王交的驴脾气,一催一逼,必然就反顶上来,得等他自己想通。就算想不通,把他暂时排除在外,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