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下丰州后,折家的势力必然延伸至屈野川,两个榷场就代表着稳定的财源,但折家与辽人回易通道的利润就会大幅下降,韩冈不打算太过开罪人,需要事先取得折家的谅解。

    一名亲兵悄步走进厅中,“龙图,丰州那边派人来了。”

    “好,我知道了。”韩冈点点头,对李宪道,“这个信使,都知要不要见一见。”

    “谁?”

    “当然挑起了整件事的那一位。”

    李宪哦了一声,“被射掉耳朵的?”

    “不只是射掉耳朵。”韩冈啧啧叹着,“他可是咬着自己掉下来的耳朵,追着贼人一直杀到辽境。虽然没有追到人,但也烧了两间巡铺。我可是想见见他呢,正好被折克行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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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冈上下打量了被折可适带进来的人。跟折可适差不多的年纪,相貌有五分相似,说兄弟更合适。隔了十几天,折克仁耳朵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不需要包着伤口,少了半只的缺口便分外惹眼。

    “你就是折克仁?”

    “回经略的话,末将正是折克仁。”

    折克行被派来送信只是表面理由,实际上是让他过来待罪的。眼看着边境上越闹越大,罪魁祸首之一的折克仁若不来韩冈这边来报个到,折家的态度可就成为问题了。

    “古有拔矢啖睛,今有拔箭啖耳。”李宪嗤笑一声,脸随即一板,喝道:“折克仁你可知罪!”

    折克仁闻言立刻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折克仁知罪!”

    “好了,都知。”韩冈看得出来,李宪是投桃报李,扮黑脸呢,“宋辽两国之间本有约定,若有贼人越境犯事,捕获后可各按本国律条处断。捕获之前手段的粗暴点也没什么关系。可惜每次都给那些贼人跑了。”

    两国之间,如果是势均力敌、又不想撕破脸的话,有个搪塞的借口就够了。

    “攻入辽境又是如何?!”李宪厉声问道。

    “此乃被贼人所伤后一时义愤。若辽人肯处置犯界伤人的贼人,我们也可以赔他们的军巡铺啊。”韩冈道,“折克仁,到时候重修两间巡铺,你愿不愿认罚?”

    折克仁闻言喜色上脸,伏地不动:“任凭经略处置!”

    李宪动了一下嘴,他帮韩冈做桥,却不想这么轻轻放过折克仁。但看着韩冈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攻入辽境,烧毁巡铺,折克仁做下这么大的事,使得局势愈演愈烈,就算他是被射伤了耳朵,但由此重惩也不为过。可韩冈连板子都不打,罚点钱便就此放过——而且按照韩冈的说法,如果辽国不给折克仁的耳朵一个交待,他甚至连赔偿巡铺的钱都不用罚——李宪难道还能跟韩冈顶着来不成?只要局势不恶化到不可收拾,如何处置折克仁的权力就在经略使的韩冈手上。

    “折克仁!你追击入辽境,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算不得你的错。”折克仁躬了躬身,专心听韩冈的训斥,“但你追至辽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是辽人的陷阱?是诱你追击,然后设伏。西军就不说了,河东这边与西贼交锋多年,没少吃过被诱伏的亏吧?”

    折克仁连反驳都没有,低头向地,诚诚恳恳的道:“末将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