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仗着这一点,天子就根本不敢动新法一下。就算一时废掉,也要重新恢复。

    可惜了这个机会。

    吕惠卿暗自惋惜,又与王雱、吕嘉问一同,开怀的笑起。

    王雱笑过,又想起了今天的功臣:“不知道玉昆在开封府那里能不能说服孙永,今次河北流民可就全得靠他来安置了。”

    “不用担心。”吕惠卿道,“孙曼叔现在巴不得有人能帮忙处理好流民。”

    换作任何一位开封知府,若是听说有人能解决涌来开封的数以万计的流民,肯定是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刻将手上的这一摊子事交出去,而且会全心全意的支持,不会拖任何后腿。不管怎么说,流民都是在开封府的治下,出了点事,不但韩冈要遭灾,连开封知府也少不了要受牵累。

    正如吕惠卿所言,接下来的数日,有天子、有宰相,再加上开封知府做后盾,韩冈顺顺利利的将府界提点衙门接手,在他的指挥下,天下汇聚于开封一府的庞大资源,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向旧滑州三县。

    韩冈对河北流民的决战之地,也就打算放在旧日的滑州。

    身在安上门,听到了御史台来人带来的‘送御史台根堪奏闻’的通告,郑侠没有丝毫动摇,上书数日来毫无音讯传回,他已经猜到了今天的结果。

    平平静静的将公事向下属交代清楚,郑侠回头对着领头来捉人的吏员道:“好了,可以走了。”

    在官员中闻之色变的御史台内,郑侠昂首阔步,没有丝毫畏缩,挺直的腰背,严肃的神情让他带着一分悲壮。

    被押解进御史台的三堂,郑侠在堂中站定。一名御史高高坐在上首,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问:“郑侠,你可知罪?!”

    郑侠昂起头,坚定地双眼盯着堂上的御史:“若说擅发马递,郑侠甘当其罪!若说将下情禀明天子,使权臣不能蒙蔽圣聪,郑侠则不知何罪之有?!”

    听到郑侠的回话,蔡确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神这一桩麻烦的案子,但御史中丞邓绾报请天子后,将差事交到自己手上,他也不愿因为拒绝而开罪天子。

    蔡确明白自己能在两三年间,就做到御史台的第二号人物,靠着的就是揣摩圣意。

    罪轻罪重,端看天子的想法。如果天子接受了,那就什么罪名都不算数。

    开封民妇妄敲登闻鼓寻猪算不算有罪?但太宗皇帝收了这桩案子,那就不是罪过,官府还要赔一头猪钱出去。

    蜀中老秀才题下反诗‘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算不算有罪?可仁宗认为这只是穷措大急着要官,就不算罪过,还给了他一个司户参军做安抚。

    郑侠的上书,虽然是擅发马递,只要天子接受了他的奏疏。蔡确就会批一句情非得已,将罪愆给掩过去,发遣到开封府,让孙永给郑侠一个申诫了事,最多将其踢出东京城,让他到外地做官。

    但现在赵顼既然不接受,而是正经八百的发到御史台来定罪,蔡确也不会违逆天子的心意。

    当然,说郑侠妄言白马县中事,构陷朝臣的罪名,蔡确不会认同,那是要直接驳回去的。要不然,一贯风闻奏事的御史们全都得要下狱。同时,蔡确也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气节——反正郑侠擅发马递,那就是铁打的罪名,没有必要在其他事上纠缠。

    只是郑侠的态度让蔡确很不舒服。乌台何等地,连御史们吃饭的时候都是禁绝言笑,犯了就是要罚俸。哪一个来到御史台中的官员不是战战兢兢?就算有人胆壮得如虎如龙,三五天之内也要乖乖的变成一只猫、一条虫。

    能在台谏之地抬头挺胸的只有御史!蔡确就是要将监门官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股傲气打掉:“郑侠。你可知前日天子问起韩冈如何处置于你,他是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