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望着殿外的草木,已经有着融融嫩绿,快要到踏青的时节。一年年的过得当真很快,仁宗朝的事还在眼前,但睁开眼后,新帝已经登基十年了:“当年为乱天南的侬智高,只是一个被交趾欺压的叛逆而已,却一举引得天下骚然。但这一次,平掉的却是交趾。论起战功,狄青也不能与章惇等人想比。”

    “章惇、韩冈、燕达等人的确是有大功于国。”赵顼点头说道,“等他们回来后,孙儿也不会吝于封赏。”

    当今的天子正在最得意的时候,由于新法的成功——不论民间有多少怨声,至少是富国强兵的初衷已经达到了。这就证明了当初皇帝一意孤行的正确,当一个人习惯于自己的正确,那么他就很难再听从别人的意见,

    “章惇回来后,当能入西府了?”

    赵顼点头道:“一个枢密副使而已,肯定是要给他的。”

    “那韩冈呢?”曹氏问道:“是要进学士院了吧?”

    赵顼默然,韩冈如果回朝,想挑个合适的职位将他安排下,很是有些难度。翰林学士的地位太髙了,但以韩冈的功绩,却是绰绰有余。

    曹氏叹了一声,“韩冈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吧?放在他这个年龄,考上一个进士都是难得的很。可看他这些年立下的功绩,就是韩琦也要比他差许多。”

    “韩冈是治世之材。”

    “韩冈有才,德行也自不差,最难得的是敢于任事,就算偏远之地也不退避。日后当是能入两府,做宰相,”曹氏瞥了眼孙子,“不要让他没了好结果!”

    赵顼抿起嘴,点着头,“孙儿明白。”

    驾驭臣子,要有节、有度,不能超过应有的限度。自古宠臣,有好结果的不多。太过于受到重用的能臣,也往往难以做到富贵终老。而且世上也多有少年显贵,易于早夭的说法,甘罗十二岁拜相,但他连弱冠之年都没有活到。

    治世之材,必须要多多历练,韩冈需要的是在地方上的历练,而不是未及而立,便侧身都堂之中。

    “孙儿会好生安排下韩冈的。”

    ……………………

    海门镇地处富良江的入海口,出产并不算丰富,加之两百多年前,还是行交州治所的时候所修建的海堤,这些年来毁损严重,使得自海岸,往内陆去的十来里,都是一片无法种植粮食作物的盐碱地。

    不过这座港镇,至少还能看得出旧年的规模。城墙周长五里许,虽然无法跟好大喜功的李公蕴建起来的升龙府,但比门州还要大上一圈。只要稍作加固和修补,就能变成一座镇守天南要塞。

    新的港口就在紧邻海门镇的地方修建,旧日的港口不敷使用,因为所处位置不佳的缘故,就连扩建都有些麻烦。

    带着工匠,章惇和韩冈派了亲信,一路在海门镇境内绕着圈子,寻找着更适合安排港口的位置。从河口到海边,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工匠终于找到了一处更为合适的位置,就在海岸线上。

    章惇和韩冈在忙碌中抽出空来,跟着去见识一下最合适的地点。

    海边的空气带着几分咸腥,但海天一线的辽阔,让第一次看到大海的人们,从心底里叹为观止。

    就是韩冈有些例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海,不过并没有什么感触,也没有分心去看风景,一门心思的就放在了修筑海门港的上面。

    章惇对于韩冈这等对海上美景视若无睹的态度,感觉很是奇怪,“玉昆,你可是出身关西,怎么看到大海一点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