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忻州我是不担心。但神武军至少要三千户口,而且还得是华夏之民,否则绝难安定。”

    顾及折可大的身份,韩冈不用汉人,而用华夏之民这个说法。‘诸侯以夷礼则夷之,夷狄近于中国则中国之’,折家虽是党项人,但久服王化,早已可以算是华夏子民了。不像交趾,明明很多都是有着汉人血统,却背离了中国,那便是‘入夷则夷’的蛮夷了。韩冈在细节上的注重,让折可大觉得很贴心。

    “而且西军也不能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驻扎在神武军。时间长了,军心浮动,就不好办了。”

    折可大眨了眨眼睛:“枢密的意思是?”

    “在神武军的这一支西军,连同家眷一起迁移过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军心不定了。”

    韩冈回想起当年如何借助天下大旱的时机而安定河湟诸州,心道要是内地突然来一场大灾就省心多了。但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立刻就被他自己给掐掉了。

    两人说话间,面条已经煮好了。从锅里用笊篱捞起来,在冷水中浸过,便装入了盘中。

    绿莹莹的冷面,只是加了油、盐、醋,撒了点胡麻,夏天吃了,让人口味大开。

    折可大奔波劳累,累得浑身乏力,精神不振,可酸溜溜的冷面入口,竟一下便精神起来。

    “这面好!”折可大赞了一句,便不顾仪态的大口吞吃了起来。

    韩冈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觉得也挺不错。笑着道:“我们这一番辛苦,不正是为了能安安生生吃顿冷淘吗?”

    ……………………

    在黄裳处聊了一阵,章楶告辞离开。

    黄裳坐在桌前想了片刻,便起身出门往偏院那边过去。

    雁门县衙仍在整修中,到处都缺人力,修复工作几乎都没有进展。田腴这个新任的雁门知县,今年之内搬过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田腴此时正埋首在案牍之中。五尺宽的桌案,被高高的帐册占满。虽然说辽军离开代州城之前,曾经一把火烧掉了州衙和县衙的架阁库,但有一部分户籍田簿还是幸运的保留了下来。而缺少的部分,现在也正在重建之中。

    听到黄裳进门的动静,田腴起身相迎:“勉仲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枢密?”

    “枢密不出去了吗?怎么……方才章质夫来过了?”

    “章质夫也到勉仲你那里去过了?方才章质夫过来寻枢密,还以为你也一样。”田腴呵呵笑了两声,“你没看到章质夫气冲冲的样子,多半是给枢密气坏了。”

    “诚伯你呢?”

    “枢密清闲是应当的。我和章质夫忙也是应当的。各守其职嘛。”田腴让小吏去倒茶,问黄裳道:“倒是勉仲你,怎么今天不读书了?”

    “小弟特来恭喜诚伯你啊。”黄裳笑意盈盈:“新知雁门,百里公侯。”

    田腴摸了摸凹下去的脸颊,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