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恶狠狠的责罚了韩冈之后,辽国却没事一般一声不吭。到时候一句‘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两府诸公还要做人吗?

    蔡确眉头皱得死紧,问道:“他哪里来的把握?”

    “邢恕不知……但只有确定辽人会做缩头乌龟,韩冈才敢下令折克行去越境杀人。他必然有把握!”

    宰辅之中,对辽国最了解的不一定是韩冈,可最熟悉河东北方的则肯定是韩冈。对于雁门附近的人文地理,现在开封城中,就算是三尺孩童都能说上两句,可胜州的位置则太远了,国境对面,究竟有多少敌人则没几人能说明白。如果一定要说有,现任河东制置使韩冈必然是其中之一。

    邢恕很确定,韩冈有把握完成这一切。

    但这完全是废话。

    不过蔡确也不能说邢恕说得不对。韩冈历年来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猜度韩冈会怎么做,很难;但猜测结果却很容易,把赌注押在韩冈身上就行了。若蔡确不是宰相,他完全可以这么做。

    可是他是宰相啊,不想清楚韩冈的心思和手段,他怎么敢下注。

    蔡确的手指用力抚着眉心,刚刚解决了京营禁军的问题,正是头疼的时候。

    增给的赏钱发下去后,闹事的禁军偃旗息鼓,朝廷随即秋后算账,将领头闹事的二十四人,一起押赴刑场,生剐五人,腰斩十三,剩下的六个也都判了斩立决,一个都没放过。还有近二十名的大小将官,也以治军无方为由,被左迁、罢职甚至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罢职仅仅是丢了差遣,而追回出身以来文字,直接是削了官籍。这就是朝廷一贯的对付军中骚乱的手段。定众心,诛首脑。

    “难道韩冈和辽人达成了什么密约不成?不然他怎么有把握?”他突然抬头问道。

    “或许真的有密约。”邢恕猛点头,“耶律乙辛的斡鲁朵本是黑山党项的牧场,他肯定是不想黑山党项重回辽境。也许韩冈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黑山党项正是给辽人卖了。”

    蔡确却紧抿起嘴,眉心处的纹路更加深了。虽然话是他说的,可他还是觉得不可能。与敌私定密约那是什么罪名?!韩冈为了什么把自己名声都压上去。一旦给查出来,莫说回不了开封,就是气学也完了。

    何况这一回斩首的人数也不对,黑山党项的数目在当年安置的时候早就点算清楚了,能拿到三千斩首这个数目,除非所有部族都叛乱了——但这可能吗?砍了辽人充数,还要耶律乙辛帮他的忙遮掩,要是把这个猜测说出来,蔡确他能成为今年京城中最大的笑话。

    不管可不可能……肯定会有人会相信韩冈的话。

    而且不是少数,而是绝大多数。

    京城的百姓,开封的士林,都在为河东的成就而欢欣鼓舞。

    他们并不清楚三千斩首的严重性,只知道叛逆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至于犯界,难道走路还不带走错的?

    士民间的欢呼一时还影响不到两府,可终究是个祸害。

    “韩冈的目的,终究还是想要被召回。”蔡确慢慢的说着。

    邢恕点头附和,“没错。自是如此。”

    韩冈之前曾在奏章中,不经意的提到了要清理一下胜州,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掀起的风浪却不是一句话就能代表。

    主要的矛盾还是在韩冈暧昧不清的想法:“他的手段,两府中有哪个想得到?他的目的,又有哪个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