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晖道:“就是相公们要废立天子,能接位的也只有孝哲才是。”

    如果赵煦退位,从亲缘上,的确只有赵頵的长子赵孝哲最是合适。但宰相们要废立,绝不会这么顺理成章的选人。

    排行第九的赵宗晟转着手上的青玉扳指:“若是孝哲继位,太后当如何自处?若是太后要是打算为先帝过继一子来继位,那孝哲的长子之身,反而是个阻碍了。”

    “九哥说得是。”排行十二的赵宗愈点了点头,“不过要过继,当也不会选孝哲的几个弟弟,太近了。”

    赵宗愈没明说出来,但他的意思,在座各位都明白,全都是他们的兄弟闹出来的事。

    英宗当年闹得一滩烂事,太后和宰相们肯定都会引以为鉴。所以一说起过继,赵頵的几个儿子纵幼年失怙,但日后多半免不了要抬举赵頵。这样的情况下,就不免嫌亲缘过近。

    几个兄弟前后开口,把话说透,赵宗晖就看着赵宗祐:“既然不是孝哲,也不会是他的兄弟,那就只有在我们这一房挑人了。廿一,你想说的是这件事?”

    的确就是这个理,亲侄儿太近了,远的又要出了五服,反倒是不近不远的濮王一系的子孙更适合一点。

    “我家的儿子少,家产够分了。”赵宗汉半睁眼半闭眼,有气无力,“廿一哥哥,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你我,当初十三哥被抱。养是什么时候,过继又是在什么时候?老子都还活着呢,儿子过继过去,难道还要老子跪儿子?”

    英宗自出生后就被抱。养宫中,是想沾一沾濮王一系多子多孙的喜气。那时候,被养在宫中的还有其他两名兄弟姐妹人数众多的宗亲。

    而英宗被正式立为皇储,却是连儿子都生了。那时候,英宗、赵宗祐、赵宗汉的父亲赵允让,已经不在人世。

    说完,赵宗汉又眯缝起眼睛,缩在交椅上,打起盹来。这等要命的事,他可不敢乱搀和。

    肉就只有一块,想吃肉的很多,看守肉的更多。一个不好,吃不着肉反而惹上一身骚。更何况,只要自家不死,这肉肯定是吃不上。

    这样都还要往上贴,这得利令智昏到什么地步?

    几十只眼睛看着赵宗祐,等着他的话。

    砰的一声脆响,碎瓷飞溅,青瓷茶盏在厅中央碎做了千百片。

    赵宗祐一怒之下砸了茶盏,胀。红了脸,指着自己的心口,“你们都在想什么?我赵宗祐会糊涂到这般地步?”

    他从来都没想过染指皇位,赵宗祐深知,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儿子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他担心的,是外姓朝臣的权力越来越大,以至于赵家地位不保。柴氏贵为国宾,又哪里比得上宗亲?

    一片赤诚被兄弟们误解,赵宗祐愤怒的在厅中叫喊着,“官家当年是不是弑父,看现在情况多半做不得真。现在那群乱臣贼子就要以此为理由,来废了官家,要是给他们做成了,日后我等宗亲还有立足之地吗?!”

    “廿一。”赵宗晖的白眉连动都没动,“你手上有兵吗?说话有人听吗?这件事,太后、宰相、朝臣都有份说话,偏偏就是我等宗亲不能开口。真要强开口,一盆洗笔的水就能把我们给赶出来。”

    当年真宗病重,仁宗年幼,八大王赵元俨以问疾为名逗留宫中不出。当时的宰相李迪就拿墨笔在给这位八大王送去的热水中涮了涮,弄得赵元俨以为是毒水,吓得连忙出宫。

    此番典故人人皆知,就是哪位皇帝不知道,那些朝臣也会告诉皇帝,宗亲如鹰如狼,朝臣才是可靠的忠犬。

    但现在呢,宗亲软弱无力,京师内外一切都被宰相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