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景诚命人拿来了弓箭。借着一点亮光,对准还在城下的几名贼人,他张弓搭箭。

    一声弦鸣,宗泽惊讶转头,只看见景诚持弓而立,城下一声惨叫悠悠传来。

    “再来!”

    景诚大喝,接箭张弓再射,又是一声惨叫窜起。

    一柄长弓连张连射,惨叫声此起彼伏。景诚一箭一人,五箭之后,城下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宗泽鼓掌赞道,“好箭术,家学渊源,果然了得。”

    “微末之技,不足挂齿。”景诚面无得色。

    他的祖父景泰,是少见的文进士转武职的例子。

    大宋文武殊途,朝廷中有文不换武的说法。文臣愿意领兵,但没人愿意转为武职。

    当年党项叛乱,范仲淹、庞籍、韩琦等重臣前往前线镇守,仁宗皇帝便打算将他们转为武职,可以更名正言顺的领军。

    但范仲淹和庞籍都找了借口拒绝了,而韩琦虽是接了圣旨,可还是委委屈屈的上奏表说,‘虽众人之论谓匪美迁,在拙者之诚独无过望,盖以寇仇未殄,兵调方兴,宵旰贻忧,庙堂精虑,使白衣而奋命尚所甘心’——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命,但因为敌未灭,战方酣,天子和朝廷也夙夜谋划,他也只能起一起表率作用,以激励人心。韩琦在奏章中便是这么一幅相忍为国的姿态。

    要么直接拒绝,要么便是满腔幽怨,故而不久之后,对臣子一向宽容的仁宗皇帝,便收回了这道诏命。

    相较而言,景泰老老实实的从进士转武职,在重文贱武的朝堂上,真可以说是一个异数了。

    但景家也由此转成了将门,从此离开了士大夫的行列,所得所失,只看景诚费尽心力去考进士这一事,便可知端的。

    就宗泽所知,其实种家也有让自己子弟转换身份的想法,可惜种家实在没有有望皇榜的读书种子,即使其中有一个还算聪明的,拜在了当世大儒门下,与当朝宰相同窗共学,也只挣到了一个诸科出身,如今还回到了继承家业的旧路上。

    经过了一番努力,终于从将门挣扎出来,重新回到了文官的队列中,景诚很少愿意提及自家的累累军功。中进士后,枪棒功夫也放下了。不过文官习练射术,却是如今风气,他便一直在练习。也幸亏如此,否则也没有方才的连珠箭。只是方才一展射术,神情依然淡淡,不见喜色。

    景诚的反应虽是寡淡,可周围的官兵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火器还没有在南方军中普及,弓弩依然是军中校演的重点。景诚的箭术放在北方军中或许只是不错,但在南方,却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兴奋的涨红了脸,振臂高呼:“通判威武!”

    一名老卒眼神中充满了敬慕:“通判威武!”

    一名跟着长官上城的小吏挥舞起细弱的臂膀,尖声高叫:“通判威武!”

    几名亲兵相互交换了眼色,长枪开始一下一下的杵着地面,极富韵律的应和起来,“通判威武!皇宋万胜!”

    南门城头上的士兵,一个一个加入进来,开始杵动他们的长枪,开始挥动起他们的臂膀,“通判威武!皇宋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