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确沉吟良久,突然道:“方兴是个有能力的。”

    蔡确对方兴也不会不熟悉,畿县的知县,比起外路的知州都要热门。开封、祥符两赤县的知县,很多时候更是要天子同意才能任命。

    “的确。有他相助,韩冈在白马县的一年,过得可是轻松得很。”

    “玉昆太自谦了。”蔡确笑道。

    韩冈摇头,制造松木炮不难,但几天之内,便指挥上手,做事有章法,这样的官员的确不好找。

    “御史台盯着方兴实在是不成话。”蔡确忽而又说道。

    “难免的。也是受了韩冈牵累。”

    就是在如今,党同伐异的情况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蔡确一边望着正在拆卸绳索的工匠们,一边道,“御史台最近的折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个失了锐气。换作昔日,这辱台钱早就罚到可以去樊楼夜夜笙歌了。”

    韩冈停下了动作,等着蔡确的下文。

    “有些监察御史,不宜再留任台院。至于那些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也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从乌台中走出来。”

    有件事蔡确提都不提一句,但周围有人明白了,“举荐谁来做。”

    “可以慢慢来,等之后的安排。”

    举荐御史,依故例,是御史中丞、侍御史知杂事和翰林学士三方推荐,两府不得干预——御史台的存在,在本朝,就是为了牵制宰辅。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宰辅们就多了些想法。之前换过一茬,现在要换第二茬。

    蔡确既然无意追究其他枝节问题,韩冈也不在乎其他了。对蔡确道,“蔡元长才具卓异,曾任厚生司判官,若他能主掌厚生司,必然是一个好结果。”

    蔡京已经做到了殿中侍御史,只是他想要升御史中丞难度极大,几乎不可能,就是御史台副——侍御史知杂事也没有什么机会。

    蔡京什么时候走了韩冈的路子?蔡确心中一下就警惕了起来。

    “元长与确是袒免亲,能在御史台中,本就已是特例,还是蒙上皇特旨许准。”蔡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但他在京中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历任地方,若能如玉昆你这般在地方上建功立业,日后回朝,能更有进步的机会。蔡确虽不才,进京前,却也是在外做了十几年的官。”

    韩冈沉吟了一阵,问蔡确:“……不知相公到底属意何人?”

    “游醇为人如何?”蔡确问道。

    就像蔡确方才惊讶一样,韩冈也为之惊讶,然后否决,“游节夫为人直方公廉。遽然调任,赤子恐不舍。”

    直方公廉,这个评价很高,但韩冈等于是在说那是个傻大胆,真的弄进来,肯定是给四方添麻烦的。

    韩冈手边没有什么进士。要是黄裳中了进士,韩冈立马就能将他推进御史台。要功劳有功劳,要才学有才学,御史一任之后,转头就能在朝中风生水起。另外还有一个慕容武,可惜官声不是那么好,韩冈无意推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