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征服门前,有一片巨大的广场开国帝王凯撒大帝的雕塑便屹立于此,他用坚定且冷漠的目光,日复一日地注视着自己的王国。

    这座广场建立的时间并不算久,在更久远的过去,人们更喜欢用“空地”这样的词汇去形容这块空无一物的地面。它的使命在过去也是用于集合兵团或是举办庆典,而并非如现在这般每一个平民都可以来到这里游玩。虽然这里仍然显得有些空旷,但那座巨大的凯撒雕塑,已然为广场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纵使伟大如凯撒,也无法活到三百年之久,毕竟他也是人类。现在的他也只能以一尊雕像的形式存留在欧内斯特里,甚至在很多人的心中,这位开国帝王的姓名早已模糊不清了,对于他们而言,更应该记住的是今日的粮食价格是否比昨日又上升了几个铜币,以及家里的存粮还能够让自己这一家人熬过几日。

    人总是应该着眼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不应该做着漫无边际的美梦。

    所作所为如果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困扰。

    欧贝克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一直严格遵照着这一点行动。他的所作所为不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面带微笑地赞叹这是一位标准至极的王子。

    适当的幽默,适当的温和,适当的严肃,适当的不近人情,适当的提出意见,一切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他总是出现在合适的时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以最符合身份的行动处理一切事物。

    偶尔,恰到好处的残忍无情,也是身为王子、身为未来国王必备的条件之一。

    “你确定,那个叫梅林的家伙今天一定会出现吗?”有些微胖的欧贝克脸上依然带着和善的笑容,他的身体看上去并不如托雷斯一般充斥着力量,但却比那位让人有些不敢接近的大王子更加平易近人。

    至于在那张和蔼可亲的面容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想法,他人无从知晓。

    “他会的,不论是浮士德阁下还是我的女儿,都对于这位梅林阁下有着同样的评价。”回答他话语的人是个留着短须的金发瘦削中年人,“他虽然聪明狡猾,但是却是个善良温柔的孩子,这一点在作为敌人时,最容易被利用。”

    这名中年人很高,身高接近两米,但身体却极其瘦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立在欧贝克身边的竹竿。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而长袍之上,则绣满了他家族的族徽一朵盛开的紫鸢尾花。

    这个瘦削的中年人,就是瑞格蕾尔小姐的父亲,在帝都里以“溺爱女儿”著称的紫鸢尾侯爵。

    和平时期的帝都里,人们只记得他是个溺爱女儿的父亲,全然忘记了他的本来面目。要知道这个瘦削的男人,是掌握着三个兵团的军部大佬之一更为可怕的是,他本来不是贵族,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才受到了斯图加特的认可,从一介平民直接跃居到了侯爵之位。

    或许他本来更应该为斯图加特陛下的赏识拼死效忠才对,但他并没有,因为他现在正站在欧贝克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只要紫鸢尾侯爵想,直接就能暗杀掉欧贝克的地步。欧贝克也似乎没有对他有任何的防备,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对他的信任一般,将自己空门大露的后背直接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阵营。

    “是的,是的善良,这种性格人人都喜欢,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欧贝克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坐在征服门城墙之上的帐篷里,微笑道,“那么接下来,好戏也应该上演了吧?让我们看看,我们那位善良的好朋友到底准备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眼前呢?”

    “行您所愿,王子殿下。”紫鸢尾侯爵微微鞠躬,亲自上前掀开了帐篷的门。

    在他们的眼前,那座本来用于庆典的广场之上,已经在一夜之间搭起了一座绞刑台。

    本来是用于庆祝帝国战胜或是庆祝国王诞辰的广场,此时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无数的御林骑士和贵族骑士把守在绞刑台的周围,更远处,则是眼中带着或兴奋或不安的帝都居民们。他们之中有的只是好奇,有的则是因为“观赏者会获得十个铜币”这一点前来,而有的,则仅仅是为了目睹人人都畏惧着的监视者们被送上绞刑架的那一幕。

    这是一场扭曲的盛典,除了那些心思扭曲的人们以外,唯一会对这一幕感到迫不及待的只有天空中盘旋的乌鸦。

    由乌鸦啄食掉被冠以“乌鸦”之名的监视者的尸体,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欧贝克的目光在鸦雀无声的民众们之中扫了一圈,忽然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看来我们的好朋友并不在人群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