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所住的别墅在市郊的半山腰上,前有花园后有车库,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位置偏僻且环境相当清静。

    楚思端赶到时已经是下午,负责楚母饮食的护工正蹲在花园前头等她。

    她与虞歌边听着护工颠三倒四的叙述,边绕着别墅看了一圈。

    三层房间里安装的是推拉窗,为保险起见,可拉开的那一侧其实是装了室内防护栏的。楚母是用某种钝器,完全砸碎了密封起来的那一扇玻璃窗,又在二层的开放式平台上落了脚,这才得以脱身。

    窗后的草地里有一处露了泥的凹陷,应当是楚母以膝盖或肩部骤然着地时所留下的。

    楚思端拒绝了护工让她进别墅休息的提议。她杵在夏日午后暴晒的日头底下,下颚处还贴着纱布,额头上却因低烧而冷汗涔涔,那双狭长而单薄的凤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残存着一片黑沉沉的静默。

    她对母亲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更谈不上爱憎,若非要形容,也只能说是恐惧与责任。

    她甚至常常觉得,若是母亲有朝一日真的失踪或者过世了,也许对她们双方都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然而,母亲终究是母亲。

    即便当她回忆童年时,能联想到的只有无休止的惶恐与疼痛,她依然希望能有这样一位血亲,存在于这人世间。

    “……阿端。”

    虞歌仰着头,轻轻挽过了她的手臂。

    “保镖已经报过警了。”她道,“你要是不想进去,我们…我们就在附近找一找,好吗?”

    她漾着水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切与顾虑,仿佛她们之间从没出现过半分隔阂,仿佛她仍旧是那个会在任何时候都站在对方身边的爱人,坚定不移而又温柔可靠。

    若不是过于了解她的心性,楚思端甚至都要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虞歌真如她那副长相一样,念旧且异常长情,永远都舍不得抛下自己。

    而事实上,她几乎无法判断,虞歌现在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出于责任,还是因为同情。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面容中透出无可奈何的苦意,就这样僵了许久,才用力握紧了虞歌的手。

    “好,去路上找吧。”

    这个时间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热风吹拂而过,只能携来遥远处隐约的车鸣声与林子内短促而凄厉的蝉啼。

    虞歌手里捧着一只磨砂玻璃水杯,慢腾腾地跟在后头,时不时轻轻吹两下杯子里滚烫的姜糖水。

    那是她借用别墅小厨房亲自熬的,说是姜糖水,其实用姜汁可乐来描述更为恰当。

    楚思端喝不得红糖的味道,因此她会将老姜与桂花放在可乐里文火熬制,可乐宜人的甜味会非常好地中和掉一部分老姜的辛辣气,使得姜汤的味道很容易被人所接受。

    她从十几岁开始就会为楚思端熬这种糖水,有时是因为对方处于生理期,有时是由于爱人感冒发热,有时是缘于未婚妻工作疲惫或心情低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