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句话显然站不住脚,因为他身边的徐茵已经开始微微抽搐起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腿靠在沙发上,就像是深处冰天雪地的室外,她无助地想要靠蜷缩来取暖似的。

    “好了,白慕。针管里是什么,咱们回去一验便知。”包阳的声音升起。“全部带走问话。”他看到不远处的徐茵,便回头对简蔷说,“送她去医院。”

    话音落下,十来个警察便开始押送他们往外走。白慕显然有些不悦,但他还是表现得风轻云淡,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在路过包阳的时候问道:

    “你们是哪个公安局的?”

    包阳扭头看向这个男人,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洪市公安局。”

    白慕的眼神忽然一震,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他出神地望着包阳,直到身后的警察将他推出门外。

    简蔷坐在医院外的一大排塑料椅上,时钟已经指向了一点,医院里静悄悄的,再没白天的喧闹。

    她是三天前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则是他们得到了简政华的指点。

    陈飞濯曾经在大四的时候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孟市找到了一份比洪丰报业更好的实习工作,但直到后来,他们才隐隐约约听说他去了理市,还经历了一番生死历险。实际上那个时候的简蔷与他几乎没有交集,反倒是他们的姐姐简柔,在听说这一切以后,又生气又伤心。这才让简蔷多少对这件事情上了心,还在读高中的她第一次走到他前面,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她说他既然成了自己父亲的养子,就至少替他们家考虑一下;她说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冒险,就先和他们交代清楚,让他们至少别成天提心吊胆;她还说,让简柔伤心的人她都不会放过他的……

    而这一次,他结结实实让自己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幸而简政华的提醒让他们如梦初醒,他会去的地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理市。因此多方调查,他们找到了陈飞濯,并且还意外发现,他就和已然成为他心病之一的徐敏的妹妹徐茵在一起。

    简蔷其实还挺生气的,他在什么时候都那么理性,好像冲动从一开始就和他绝缘。可唯独这件事情,它会触动他身上的开关,让他失去理性,甚至让冲动占领高地。让他单枪匹马,让他丝毫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所以即便陈飞濯此刻就坐在她身边,脸上也贴了厚厚的纱布,又疲惫甚至带着些可怜地坐在她身边,简蔷也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努力让自己呼吸平静,让自己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在意这件事,在意他。

    “徐茵睡着了,医生说那点□□问题不大。”

    简蔷没有回答他,她直直望着面前白墙下面贴着的一圈地脚线,脸色严肃到有些刻意。陈飞濯注意到了,他没有说话,又或者在思考着要说些什么。他们俩就这样并排坐着,很久很久再没有半句对话。

    简蔷一直都给人一种干净到不谙世事的气质。但这半年来,这个女孩儿也见识到了太多,从原本只存在校园或者课本里的邪恶,到真正目睹邪恶,对心理的冲击对她的震撼是不容小觑的。但这些恐怕都比不上这半个月的煎熬,她的额头爆了三颗痘痘,嘴角则因为火气裂开,黑眼圈则从眼周隐隐浮现。那模样不像个才二十四岁的姑娘,陈飞濯知道。

    她从包里抽出了一支烟,又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刚想点燃却被经过一位护士打断:

    “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简蔷愣了一下,把东西收进去,随后便背起包,准备离开。陈飞濯跟着起身,他习惯了简蔷一直以来对他的挖苦甚至斥责,但是像今天这样,一味地对他沉默不语,让他实在太难受了:

    “你抽烟了?”他小声问她。

    简蔷没有开口,她径直走到室外,在一处僻静的长椅上坐下,她终于点燃了那支烟,而陈飞濯则小心翼翼跟着她。女孩儿没有抽烟,她只是点燃了它。烟雾在她身边升起,烟草的气味则随着那些雾蒙蒙的小颗粒散入空中。夹着香烟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烟蒂则随着燃烧着的火光一节一节掉下。在黑暗中,她居然不再像那个刚刚走出校园的研究生,而更像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有心事、有脆弱、需要慰藉的女人,她在夜色中就那样随意地低头坐着,竟然有些性感。

    她稍稍平静些,在燃尽那段香烟以后,她原本一直紧绷的身体才稍稍软下些。她吸了吸鼻子,脸色也缓和不少。她抬起头,发现陈飞濯一直都站在她身边,于是她朝陈飞濯挑了下眉毛,然后对着手上的香烟屁-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