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金门城笼罩在一片凝重之中,天空被层云占据,白天有如黄昏一般,时常飘下落寞的雪花。严寒让天地沉默,万物都在休憩只看得见人们的行踪,听不见言语。小商贩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在西北风的怒吼声下微不可闻。有人说年味儿越来越淡,再也没有童年时候的热闹场面了。街旁的冬青上盖满了一层层雪,压得它们抬不起头。路上的雪被扫了又扫,始终铺着不薄不厚的一层。来往的车辆在这庄严的仪式中缓缓前行,防滑链把雪地压得发出吱呀的响声。远处传来孩童们的炮声,他们穿的厚厚的,像一只只小熊,在小巷子里嬉戏打闹。狡猾的老鸦从这个枝头飞向那个枝头,偶尔发出几声刺耳的叫声。远山早已掩映在茫茫雪雾之中了。一阵风吹过来,高树上的雪花像瀑布一样从寒空倾泻下来。

    熟络后,陈平对弘毅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断地怂恿弘毅陪他一起北上邮苑。陈平常念起幼时好友陈洪涛,两人交往多年,情同手足。他也知道陈洪涛生性顽劣,又有偷鸡摸狗的嗜好,却不愿远离他。老秦头有次提醒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平笑而不语。他承认陈洪涛的确品行堪忧,但他们情深义重,无话不谈,但他绝不参与陈洪涛的勾当。老秦头劝谏无果,自此再没有提过。陈平说,小时候他俩老是捉弄自己家的羊,有一次他们把一只母羊赶出去,吃了人家打完农药的草,结果羊没撑过第二天就死了。陈平家里人只赖出于疏忽,让羊中毒了,压根不知道就是自家儿子和邻家儿子搞的鬼。但后来,陈洪涛告诉他,他知道那片地刚打完农药。因为过去时间比较长了,他并没有生朋友的气,陈平也便没有告诉家人。陈洪涛家里穷,上学的时候,陈平总给陈洪涛分吃的,但陈洪涛总捉弄他。他对此并不放在心上。每次吵完架,总是陈平先道歉,他说他憋不住。领班总是恶狠狠地批评陈平,说“他永远不会有什么出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也会让给别人。一副献媚的样子,在过去准是汉奸一类。没有一点男子气概。给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凑过去的货色,没有骨气。说话畏畏缩缩,像一条虫子!”说完,他总不忘点名批评陈平的狐朋狗友陈洪涛“哼!那玩意儿还不如陈平。整天贼兮兮的,鬼鬼祟祟,整天欺负陈平,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俩人一丘之貉。”

    “秦叔,我要买电脑啦。”陈平笑着说道。

    “唔。”老秦头转头看了看陈平,不置可否。

    “编程的话还得多动手。”

    “我还准备买个手机。”

    “得花多少钱啊?”

    “一万多。”

    “吓!”老秦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么贵吗?”

    “也不是。”陈平嘻嘻地笑着,“我想买个好点的。”

    “哦。”

    “明天我跟洪涛去买。”

    “别上当受骗了。”

    “我知道。”

    晚上,老秦头和弘毅聊了起来。

    “我还在犹豫。”弘毅说。

    “作家是最苦的。你要想好。作家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自己的书;当他没有读者时,他的文字就一文不值。他靠希望生活,而不是面包。他可能被饿死,但他是快乐的。”

    “但他们有心灵,有另一个世界。”弘毅指指自己的心。

    “没错,但他没有嘴巴,作品替他说话。你要是去了北京,这就是你一辈子的路了。你母亲知道了,该多高兴。”

    弘毅笑了笑说,“秦叔,你为什么不发表作品呢?”

    “一言难尽,还是不提为好。”老秦头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缩在了一起。

    “陈平今晚又不回来了。”弘毅说。

    “习惯了。”老秦头看了一眼陈平的床,床上的被子胡乱叠着,床头放着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