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滂沱大雨哗啦啦溅湿窗沿,天色一下子就暗下来了。

    乳母葛妈妈伸手探了探,确认榻上女孩睡熟了,站起把灯吹熄,转身出去了。

    纪棠飞快掀被坐起,把那口掺着迷药的茶吐了出来。

    没有点灯的屋里有些暗,房门后那幅靛青色的帐缦动了一下,探出半张圆圆的脸蛋。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见屋里没人,一掀帐缦轻手轻脚快步上前,小声对纪棠说:“主子,她走了!”

    纪棠跳下床,比了个手势,她在前,小丫鬟在后,两人轻轻推开房门,飞快沿着后廊往正房方向溜过去。

    这处院落不大,房舍半旧,红漆斑驳的后廊下杂草灌木丛生,被大雨冲得哗哗作响,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沿途也没有遇上一个人。

    原来作为侯府家眷,怎么也不会住这等粗陋的地方的,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这样了。

    柴太后崩逝,这是京郊殡宫附近的村落,送葬途中大家仆婢都带得很少,这就大大方便了纪棠,圆脸丫鬟叫红豆,红豆提前去踩过点,主仆二人飞快穿过后廊的一条小夹道,顺利抵达正房。

    纪棠拉着红豆,从后墙角落连接木制佛奁的一处不起眼破口灵活一钻,然后她伸手,用沾了雨水的指头轻轻往半旧的窗纸一戳,凑上去一瞄,就很清晰了。

    透过靛青色的窗缦,只见正厅靠坐着一个素色锦衣的中年美妇,细眉长眼,面相看着慈和端庄,乳母葛妈妈推门进屋,卞夫人抬头看她一眼,葛妈妈就禀:“夫人,姑娘睡实了。”

    这位是原主母亲,纪棠唤了她好几天的娘,卞夫人闻言点点头,“嗯”了一声。

    应过之后,卞夫人继续翘首望着门外,她似乎在盼着什么人来。

    外面一阵骚动人声,仆役夹着风雨小跑进来,“夫人,三皇子到了!”

    卞夫人登时喜形于色,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外快步冲出去。

    半掩的房门再度一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带着风雨快步走了进来,掀起挡雨的兜帽,一张白皙俊美的少年面庞,玉冠束发,一身素白孝服,步履如风,相貌堂堂,眉眼间和卞夫人颇有几分相像。

    这是三皇子,宁王赵宸,赵宸扶住喜笑颜开的卞夫人,笑道:“姨母。”

    “嗯,嗯,好!”

    卞夫人对纪棠还是很慈爱的,但就是不能比较啊,纪棠挑了挑眉,这眼前相比,卞夫人眉目中流露出的欣喜就要真切太多了。

    她心里啧一声,继续盯着。

    屋里气氛很热络,卞夫人赵宸这对姨甥细细关心过彼此,又转达了贵妃垂询之后,然后赵宸看了卞夫人一眼。卞夫人会意,她立即把心腹仆婢全部屏退,并吩咐务必离正房三丈,严守门户。

    一灯如豆,屋里寂静,赵宸携卞夫人的手行到榻旁坐下,他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时机到了。”

    天时,地利,他也已经准备就绪。